旧版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男邻居 > 第100章 前妻驾到!
    1

    旅行的终究目的地是回家。

    从上海回来的高铁上,乔麦就收到致礼发来的短信:我把山口百惠的电影都下载了,你回来看吧。

    怀陆桥帅时,乔麦租了山口百惠的碟片来看,经常看的哭鼻子抹泪,致礼见了,把老婆的精神鸦片缴了还回去,实在怕毒害了腹中胎儿。他说,等你生了孩子,下载全套看个够。

    一晃陆桥帅都上一年级了,多少小情小调都随风去了。

    走之前他的别扭,中间唯一一次电话的查岗,都因为这句话,让乔麦心万分柔软。

    大约觉得出差回来的两人一起上楼,很像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样子。陈有福总是先把乔麦放下,然后去小区新建的停车场停车再回家。

    乔麦一个人快到三楼,楼道的感应灯没有耐心的熄灭了,她还没有加重脚步和感应灯打个招呼,忽然黑暗里有人清了清嗓子,灯及时亮了。

    三楼陈有福家门口的台阶上,王琴屁股下铺着一张报纸,一双鹰眼尖锐的看着走上来的乔麦。

    一个小城市,乔麦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王琴了,也没有听陈有福聊起她的任何事情。冷不丁她出现在这里,乔麦心底一惊。

    惊的,更是王琴的变化。

    从前乔麦眼里的王琴,永远一丝不苟的穿衣打扮,腰杆挺直,表情端庄严肃,仿佛牙缝里从来没有韭菜,大热天绝不汗流浃背,她站在优雅女性的前排,母仪天下。

    如今,她还是瘦,人在一件大件灰色大长羽绒服里裹着,像一粒尘埃,脸上的皱纹似岁月的河流,肆无忌惮的改道了。

    谁能不老呢?连乔麦都已经三十出头,当年嫩的掐出水来,如今掐出油来。但王琴给乔麦的感觉是,那种端着的气韵与高傲,已经不复存在了。唯有一双鹰眼还闪烁其间,露出往昔的锋芒。

    老,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不是缓缓的被岁月腐蚀,而是一夕之间的。

    乔麦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嫂子。

    王琴目光尖利的看了一眼昔日女邻居,发现当年被她轻看的那个小媳妇,如今出落的越发像旱地里一棵碧绿的葱,十分惹眼。连女人都想看两眼。

    年龄是女人的硬伤。王琴咕嘟咽了口醋。

    窄窄的楼梯,乔麦手里还提着东西,王琴没有挪开的意思,乔麦只好小心翼翼的经过她身边。

    两人距离无限近的时候,王琴忽然问:我老公呢。

    乔麦心想,离婚好几年,谁是她老公?

    她轻声啊了下,表示疑问。

    老陈啊,你们不是一起去了上海吗。

    离婚多年,王琴还在宣誓主权。乔麦说:在后面吧,很快就到了。

    乔麦已经上楼了,王琴扔下一句:装蒜……

    离婚几年的前妻忽然找上门来,陈有福这是唱的哪出戏呢。乔麦想着,开了门,把别人的故事关在门外。

    一屋子温暖的灯火和一个孩子同时扑上来。

    2

    冬夜深沉。陆桥帅带着母后大人回归的甜蜜安心睡去。

    沐浴后的乔麦是个刚出锅的包子,周身散发着香气,致礼从背后抱住她,脑袋在她脖颈间拱来拱去,一场小别后的大餐先来点调料,马上要开吃。

    致礼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说:太难闻了,不如你的肉香好闻。

    乔麦:我抽奖得的,运气好没办法啊,总不能浪费吧。

    致礼:运气这么好,怎么不抽十万块?

    乔麦学着致礼从前的腔调:钱是什么?钱是纸!纸是什么,纸是废品!劳资不稀罕……

    致礼一把捉住她:劳资就稀罕你!

    这也算调情吗?她在扑进一屋子的灯火时,瞬间觉得回家真好啊。哪个女人不贪恋家的温度。

    楼道里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声。

    仿佛外面有千军万马杀到他们家来,两夫妻都停止了动作,直奔厅。

    贴着门听了听。

    一个女人的骂声。乔麦听出来是王琴的声音。陈有福家似乎开着门,他在试图把王琴劝到里屋说理。

    显然这是一出前妻上门谈判破裂的大戏。

    可是离婚时分家汤是汤水是水,都清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又沉渣泛起?

    致礼自然不管那些闲事,拉着老婆要继续做水深火热的事。乔麦已经难以入戏,去小卧室看了下陆桥帅,儿子天雷地动都安然入睡。

    她继续听门。

    她知道不能开门去劝架,王琴在楼道里看她的眼神,还是把她当敌对分子。

    好像几个邻居在相劝,好像老孙两口子好像来了,老孙老婆出了名的嘴甜,不用扣消防员的帽子,救火就靠她了。

    只听王琴嚎了一嗓子,声音像玻璃划破夜空。

    厅的灯忽然熄了。

    致礼大约想起新婚时代被王琴打断的杏爱往事,对着门外低声骂了一对狗男女,抱着老婆移动到厅的沙发上,不由分说吃包子。

    黑暗中,致礼在她身上动作,她的耳朵敏锐的搜集到了的王琴诉说。

    3

    她记起在上海和陈有福吃黄鱼面时,他问她黄鱼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她措辞闪烁说,黄鱼吃饱睡好养肥后,不是正在被我们吃掉吗。他说,我很想变成这条黄鱼,到你碗里来。

    她从前只想和他的关系像两棵开花的樱桃树,彼此遥望,但是风来了,两人窃窃私语,树叶与树叶耳鬓厮磨过,只差那颗果子碰撞,炸开,酱汁涂地。令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有些懊恼。

    她没有让他的黄鱼到碗里来,她给致礼三姐打电话推掉约会,又赌气跟老杨说自己和老陈有染而招来祸端,她看起来无比勇敢,其实莽撞,心里的不安像正在赶来的海浪,未来有凶险,她要随时撤退到安全区域里。

    感情的天平上,每个人都在称重。

    她对他坦白自己只差一步出鬼,忍的十分难过,简直在玩火。她开玩笑说要是在古代,自己会被石头打死的。

    陈有福:圣经有个故事,一个妇女背叛了丈夫,按照当地的法律,要被石头打死。众人来到耶稣面前,试探耶稣,耶稣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用石头打她。

    他补充道:谁不会比谁高尚多少,但我不会像老杨那么下作,这王八蛋!

    他说起老杨,眉头又拧起来,一脸凶相。

    扯到老杨身上,乔麦又担心年后的新项目里,男邻居起步的事业被老杨不择手段扼杀。陈有福胸有成竹说没问题,他已经做好准备应付暗处射来的箭。退一万步,回到单位好好上班,安全混到退休,遛鸟去。

    如今刚回小城,前妻驾到,送他一个吵架的大礼包。

    乔麦在一场夫妻战事里分了心,听着王琴把这些年的委屈用一种撒泼的方式发泄出来。

    她和他游走在暧昧的边缘,上海之行拔高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一场英雄救美令他披上闪光的好男人外衣。这一切,正被前妻机关枪的嘴巴打歪。

    这一年,陈有福单着,王琴也单着。但是,男单和女单是有本质不同的。男单若是长得不像丑八怪,工作稳定,有房有车,在婚恋市场上还是早市的萝卜,鲜愣愣的能卖个好价。女单的中年女人,姿色江河日下,手里没钱,在情爱市场上价钱残酷。

    有好事者撮合陈有福和王琴复婚。王琴同意了。

    买断这些年,她没有在新闻联播下岗在就业的大数据里给国家加分,而是拖了后腿。

    她当年在塑身衣事业里惨遭滑铁卢,陪掉了陈有福工资卡上的所有钱,离婚后火热的投入另一个传销项目,同样惨淡收场,后来又孤注一掷加入一个集资游戏里,试图在资本市场里捞金,这次甚至把她母亲的退休金都赔进去了。王琴母亲在洗澡时倒地,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此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走了。母亲的钱被她陪搭进去了,房子被哥嫂占着,王琴现在租了一个四十平米的小房,带着女儿度日。

    一个高傲的一个女人,连做爱都要求老公一分钟结束的女人,如今试图低下头颅,和陈有福复婚。

    王琴知道,小城的女人,躲进婚姻的壳子才是安全的。

    陈有福一票否决,只答应增加女儿的生活费,一起养孩子。王琴被啪啪打脸,回到婚姻城堡的梦断。当她听说陈有福在工资外年薪二十万时,再也端不住架子,来找陈有福要钱了。

    她堵了他的门。

    她把女儿搬出来,责怪他作为父亲这些年亲情的缺失。又算了一笔经济账,从孩子的吃饭穿衣到课外班未来的教育费。到底是在传销大会上做高级讲师的人,条理清楚据理力争,让陈有福深感惭愧,答应再次提高抚养费,只要她批准,会经常参与女儿的教育。

    王琴再次出牌,要陈有福把年薪的二十万,分十万给女儿当教育基金。

    陈有福问:你不会拿了这笔钱投资你的伟大传销事业吧,这行都是割韭菜,我真心劝你止住。

    王琴说:你准备把钱给谁呢。

    陈有福说没有二十万,只有十万。

    王琴说:我有准确情报,你战友老杨还能给我撒谎啊。你莫不是给那些野女人们花了吧?

    他这才知道又被老杨这王八蛋卖了,他的报复比高铁的车轮还快。

    他知道王琴的性子,也懒得解释,就说:十万块拿去A城买房子了,交了首付。

    王琴步步紧逼,要房子写上女儿的名字。

    陈有福不气的说:你要搞明白一件事,我们已经离婚多年,你无权管我的闲事。你控制不到我的。你今天的地步,不是我造成的。

    一句话,硝烟四起,前妻放弃眼泪鼻涕等女人的武器,端出一杆愤怒的大炮,在楼道里拉起场子开战,就是搞臭这个不负责任的前夫。

    4

    劝架的邻居们索然无味回宫休息,只有老孙两口子锲而不舍继续工作。王琴听不进去,依旧当祥林嫂,但是大喇叭广播的声音小了。

    起初,陈有福还给王琴留着门,希望她进屋来商量,后来,干脆一下把门关了。

    楼下的人在打仗。楼上的人在做爱。

    做爱打了一场持久战,夫妻俩像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共同完成一项任务。

    陈有福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带着他的愤怒。乔麦听的一哆嗦。

    致礼就在王琴最后的一声哭号里,加快节奏,冲上云霄。

    王琴好像被老孙两口子劝走了。

    楼道里又恢复了夜晚的寂静。

    上海之旅里绽放的那些美丽花环,到了小城来,一夜凋谢。乔麦裹紧了自己。

    致礼躺在她身边说: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好像没感觉。也不主动。

    乔麦:楼下打成那样子,条件多艰苦啊,女人做爱注重的是环境情调甚至气味,哪像男人,狗一样来一炮。

    致礼说:上海的五星酒店有情调吧。

    乔麦心里一紧:有,非常有,就是老韩的呼噜太没情调。

    致礼便不再说话,没有像以往那样把胳膊给她,让她靠一靠。而是转身睡去了。

    从致礼的呼吸里,她知道他没睡。

    他想什么,她心里清楚,他在楼下打成一片汪洋的时候和她做爱,也许是检验旅行回来的女人是否还是原装。结果发现,曾经床上表现甚佳的老婆全程不在状态,致礼的心如一只丢了井绳的水桶,在黑夜里游荡。

    5

    日子像个皮球,朝着新年滚去。

    由于旧项目完工,陈有福便去单位朝九晚五的上班,乔麦又在商场和小马饭店兼职中开始忙活。

    王琴大闹楼道后不久,男邻居家里,住进来一个小姑娘,一看就是陈有福的翻版,只有眼睛里带出王琴的凌厉。

    上初一的妞妞身条优美,据说每个周末都去A城上一对一的舞蹈课,打算高中就挤到某一线城市舞蹈学院附中去。去A城上课自然是陈有福负责接送。

    王琴据说又投入新行业里了,她从陈有福这里复婚的希望破灭后,又重新走进自强自立的女性人设里,她对收入日益丰厚的前夫的奖金或A城是否存在的房子,心里憋着一口气,拿女儿做底牌,要争回来。

    又过了几天,陈有福家又来了一个小姑娘,这个姑娘倒是不像陈有福,脸上的表情是怯怯的,看人的时候眼睛有几分躲闪,像误入丛林的小鹿。

    乔麦在楼道里看见这个姑娘,心想,这不是陈有福的大女儿圆圆吗。

    当年,陈有福把大女儿带到单位里,他忙的时候曾托乔麦照顾孩子。那时候,乔麦新婚,人生的艳丽,又喜欢孩子,怯生生的圆圆很快喜欢上了她。

    这么多年过去,圆圆脸上还是那副略带惊恐的表情。她们在楼道里遇见,圆圆已经不认识乔麦了。

    她们都被自己的母后大人派来跟提供种子的老爹算旧账了。传说中的20万年薪,A城的房子,宛若一块大肥肉,两个前妻都来争一口。

    这个冬天一直不下雪,雾霾压枝低,伸出手来一抓,空气里都是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