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乔麦姨妈气消，她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早饭后两人直奔银行，请工作人员鉴定汇票的真假。
每一个章每一个字去抠，甚至对原始汇票的那家企业暗中做了调查，源头企业效益良好。
一切OK，汇报领导。领导隔着电话对两人进行了一番表扬。
一百万就这样曲折的要到手。只等俩月后去银行换钱。而两个月的时间就像哨音，很快划过。
两人定了晚上的飞机，留在手里的时间还有大把，于是结束通州之行，进城去逛吃。
陈有福说妞妞马上要生日，礼物总要双份，要乔麦陪着他给俩闺女选手表。
王琴曾经要给闺女买表让他报销，北京之行他先行一步，不惯着前妻的毛病，否则这个敲诈没完没了。
乔麦了解妞妞，能揣摩出妞妞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妞妞挑食，老大圆圆性子大咧，还会心疼爸爸花钱，因此爸爸送的任何礼物都充满感恩。乔麦曾提醒老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啥事别忘了老大就行。
陈有福又示意导购拿了一块表让乔麦试。很有名的一个牌子，价钱也比给闺女的高出很多倍。
乔麦连试都没试，她看出老陈的意思来。她把他拉到一边说，手表太碍事，回家来干家务还要摘了。她是个粗心的人，结婚的金戒指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所以她不适合戴表。
陈有福：你又来了，又把自己套一个好人的框子里。
乔麦：给你自揭老底，我至少不是个老实人。当年王经理送我一条真丝裙子，骑车的时候搅到车轮里了，后来剪了给陆桥帅做了小衣服。前一阵李湛送我的睡衣，我穿着跟你约会你开心吗。我也心里不踏实。致礼知道我不喜欢手表不喜欢首饰，如果买了表，又是和你一起出差，这不是找事吗。关键是，我不喜欢。所以，你买了我也不会要，说一不二！
陈有福：那你喜欢什么。
乔麦：喜欢你这个人啊。
说着，她一只手对着他屁股轻轻拍了一下。
陈有福心里荡漾着恋爱般的小风骚。他十分依恋她，感觉回到小城，两人就要变成一本正经的大灰狼。有了昨夜的如此靠近，他对那层楼板的距离，大约会感到痛苦的。
他去结账了。
乔麦不知道的是，老陈一并买了那只女表。等合适的时机送给他心爱的女人。五月树林的吊床上，乔麦垂下来的手臂轻轻的摇，他固执的觉得，那漂亮的手臂一定要一块表来装饰。更有，李湛莫名成了一个潜在的威胁，那件私密睡衣让他心里介意的。
爱情是虚空的。在天长和物换星移之前，先物化，先碰触。否则，走得太急的人生里，我拿什么来念想你？
2
当夜回到小城。
小城秋风秋雨缠绵。
来A城机场接他们的车子进了小区大门，被主路的横杆挡住，司机师傅要转路到小区北门。太晚了，陈有福不麻烦师傅，说也没几步，雨又不大，跑回家就好。
两人下车。
下了车才发现小城的雨比A城的要大。
乔麦想，这场雨后，天就冷了。
陈有福就把外套脱下来，一把罩住乔麦，两人疾步走回家。
此时夜深，又下雨，小区里没人。这一次出差让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点。仿佛回到家一切幻象撕开。两人心里叛逆的小孩跑出来，借着风借着雨撒野。况且，夜幕之下，黑色外套又一层伪装，别人大约看不出来，掩耳盗铃吧。
乔麦十分喜欢摸老陈的腰。老陈常年锻炼，身材没有发福，腰是男人的马达，健康有力量的马达总是令人着迷。
她像是缠在他腰间的葫芦，藤蔓结实，她很安心。如果，脚下的路再长一些就好了。
走到垃圾房附近。忽然有个声音说：这才回来啊。
两人站住了，乔麦搂着老陈的手赶紧松开，只见老孙穿着雨衣，刚掏完垃圾房出来。
两人跟老孙打着招呼。乔麦十分尴尬，还有莫名沮丧。老孙戳破了她的幻象，就这么一嗓子，他提醒她，她是个有家有孩子的女人。尽管她知道老孙如父亲般爱护她，但是她和老陈的私事，还是不希望家长参与。
他腰上的葫芦娃，这回蹦在雨里，陈有福倒是不怕，向她靠近一点，给她头顶搭一片天。
老孙说：下雨天，喂猪的不来和我抢，捡了不少宝。陈主任啊……
过了这么多年，老孙还是延续以前的称呼，叫他陈主任。老孙说：我碰见妞妞问她咋样，她就说俩字：挺好。
原来陈有福出门前，托付老孙照望着家点。主要是妞妞自己在家，他不放心。而妞妞恨不能偶尔放飞。
陈有福：咱这楼里，多亏有老孙师傅罩着。
老孙又说：小乔，还不快回去，愣着干啥，家里都有孩子等着呢。
乔麦一溜出了陈有福的天空，先跑回家了。
老孙又有钻进了垃圾房淘宝。
陈有福一个人走在雨中，背影孤独。
3
乔麦回到家。陆桥帅已经睡了，母后大人的吻落到脸上，他鱼一样跃起，搂着她的脖子猛亲几口。
然后才幸福安心的睡去。
致礼居然没有打游戏，卧室里开着灯，他衣服没脱，仰面朝天在床上睡着了。这个睡姿，多么没心没肺啊。
乔麦洗刷完毕，把致礼推醒。致礼睡眼惺忪起来，上了个洗手间，回来钻了被窝，一下清醒过来。
双手逮乔麦的大兔子。
乔麦每次查体，从仪器看见自己白花花的乳腺组织，连医生赞叹她的乳房十分健康，与致礼是个按摩小能手有关。
致礼：你怎么穿睡衣睡觉？
乔麦：我还有大姨妈，没走呢。
致礼的手从上面挪到下面，果真摸到大姨妈没走的证据。
他的手又挪到上面。
乔麦说：我又坐飞机又坐汽车的，很累，睡觉睡觉。
致礼使劲摸了一把兔子，对着乔麦的背影说：老陈家的妞妞，昨晚出事了。
乔麦惊得弹起来，问致礼出啥事了。
致礼说：看把你吓得。
乔麦：你这么说，肯定没啥大事。有啥事还不告诉老陈啊。没听他说啊。
致礼：谁知道他爹在忙啥啊，反正求助我了。
致礼卖了半天关子，把老婆吓得心里七七八八的。这才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晚很晚了，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妞妞在电话里说，陆叔叔，我家门口有个男的在敲我门，我知道他进不来，但我还是害怕，万一他会开锁，半夜溜进来怎么办。
致礼在电话里安慰了妞妞，说，有你陆叔叔在家，你别怕，我这就下楼给你看看。
致礼拿了家里的武器，厨房里的擀面杖。当年他和乔麦因为小媛闹矛盾，乔麦留做夫妻战争发生时用的。11年来两人起起伏伏，但还没上升到武斗的状态，因此擀面杖闲置着。
这回，派上用场了。
致礼像一只老猫出了窝。楼道里黑糊糊的，三四楼的感应灯这几天刚好坏了，物业拖拖拉拉不给修。他抹黑下了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他就见陈有福家门口，有道小手电的光，对着锁孔的位置。
致礼拿着擀面杖抡下去。为了不给人开瓢，他约摸着砸在身子的位置，最好把狗腿敲瘸，省的跑出来害人。
那人大约一瞬间感到危险的来临，手电照在致礼凶神恶煞的脸上。这时候，二楼的感应灯亮了。
楼道里有个小混混模样的小青年。
吃我一棍！擀面杖落在小混混的脚上，小混混痛的呲牙咧嘴。致礼已经到他近前，质问他想干什么。
小混混说走错了门。
致礼举着擀面杖说：你下次再走错门，别怪你爷爷我把你脑袋打开花。你回去好好学学怎么追女孩子，别用下三滥的手段。滚！
那人瘸着腿滚了。
致礼回家后跟妞妞打了电话，说：你放心睡，料他不敢来了。你叔叔今晚守着门。
致礼果然一夜没敢睡，时刻听着楼下的动静。
乔麦听完心放下来，问致礼怎么不把这事告诉她。
致礼说：给你打电话，你来了大姨妈，脾气可大了，说啥说。
当她和老陈醉酒的状态下互诉衷肠，致礼默默当了一只狗，看护着楼下老陈的闺女。
乔麦睡意皆无。她从那个虚幻的爱情的梦境里出来。窗外秋风秋雨紧了，落叶一地。
4
第二天上班后，陈有福和乔麦去开公司的晨会，意外发现老杨坐在领导席上。
公司老总介绍说，老杨做为开发区的领导，会在年底挂靠在他们公司，亲自指导监督各项工作。化工厂虽然是私营企业，官商从来不分家。
老陈的死对头来监督工作，好像路障在前。她和老杨虽然也是仇人，但她一小会计，光脚不怕穿鞋的，才不怕他呢。但是，她为老陈捏把汗。
两人做为要债功臣受到领导表扬。领导在晨会上说，据小道消息，通州的这个工厂，已经濒临破产，一旦破产，债务的事猴年马月。两人竟然迅速把钱都要来。领导承诺年底一百万到期，肯定有两人的一笔奖金。
忙了一天，快到下班时分，乔麦抽出空来给陈有福打电话。
先问他有没有知道妞妞的事。
陈有福说妞妞已经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他，就是一个漂亮姑娘被高中辍学小混混死缠烂打的故事。
陈有福说事情他已经解决了。他今晚下班后会上楼去，给致礼送两瓶酒表示感谢。
乔麦：致礼不喝酒。
陈有福：给他送两条烟吧。
要是以前，他上楼来，就是邻居家相互串门，心里坦然。如今他要来感谢她的丈夫，人生真是一出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