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天早上，陆致礼同学躺在床上，把乔麦的话听了个明白。
他意识到这次老婆动了真格，他真的要被抛弃了。
即使母亲和姐姐们对乔麦的意见大上天，他依然眷恋着他的小窝，窝里有漂亮的老婆可爱的孩子，他每次一身疲惫回来，做一只舒服的狗。
狗哪有轻易挪窝的呢。
他内心悲凉。
他害怕中午乔麦回来，拿出家庭财产的明细，跟他算账。他是家中老小，女人国长大，对钱若是有概念，钱就是个屁，他要人。
于是，等老婆上班，他也跑了。
这次，他跑到离小城不远的五洲城去了。
当年他在五洲城被封为游戏霸主，接受群臣朝贺，那是他是人生的巅峰时刻。能把游戏玩到一定级别，智商也是杠杠的，陆桥帅的机灵劲，肯定有几分像老子。那一年武林盟主大会，他甚至亲近了梦中情人小媛。小媛挽着他的胳膊入场，被当成陆夫人。归途中，若不是那只从天而降的死鸟，他很可能就和小媛做成好事了。
想起小媛，那是他心头的遗憾。那么漂亮的尤物他错过了，死了不如一只鸡。哎，做一只老实男人的后果就是，最终连老婆都窝里反。
五洲城据说有一家现代化的游戏厅，在里面玩游戏，玩的不是游戏，是当大爷。因此借着避开老婆的东风，他扎到五洲城去了。
游戏厅果然现代话。座椅都是舒服的沙发，电脑一概大屏幕，犹如小电视机，耳机一流，各种打打杀杀怪兽撕嚎声十分逼真。还有各种饮料面包方便面小零食，除了亲自上厕所，一个招手，仙女一样的服务员就送吃的喝的到你身边。是的，最关键是游戏厅的服务小妹都是娇俏漂亮的，不像大多数游戏厅的服务员，女的一脸横肉，男的一身横肉。
陆致礼就在五洲城的游戏厅呆到第二天的下午。一路斩妖降魔，好不快活。后来，他感觉有些累，就窝在沙发上，睡了一大觉。
还顺便做了个美梦。梦见敲锣打鼓娶新娘。是传统的中式婚礼，新郎官致礼挑开新娘的红盖头，哪里是人面桃花啊，分明是一张母兽的脸，呲出两个大牙，把新郎官吓得扔了挑杆就跑。边跑边悔，怎么跟游戏中的母兽结婚了。
若不是有人拍醒他，懊恼始终贯穿他逃跑的梦里。
他睁开眼，一张瘦巴巴的脸，一双小狐狸的眼睛，一瞬间他想，梦中情人小媛怎么来了呢。
再一看，哪里是小媛，是杨二妮。
致礼口感舌燥，添了一下嘴唇，说：你不好好在小城呆着，也跑这里来玩游戏？
杨二妮笑嘻嘻说：反过来问你，你怎么不好好在小城呆着，跑五洲来玩游戏，你一来，霸主谁也不敢跟你争。
几句话说到致礼心里去了。
想起上次发生在老K茶楼的不愉快，致礼决定不理杨二妮，继续投入游戏中。就说：好了好了，新一轮攻城开始了。
意思是对杨二妮下了逐令。
杨二妮说：我就在二楼玩呢。陆师傅，我也人困马乏，不如一起出门吃个烧烤，回来咱俩联网，你这霸主带着我这小兵玩？
在和老K接近的那些日子，致礼是知道杨二妮玩游戏有两把刷子，她谦虚了。
致礼心里有些活泛，但是嘴上说：算了把，这里有吃的。
杨二妮说：你看你嘴唇发干，脸色蜡黄，连轴转很容易猝死。网吧里又不是没死过人，陆师傅，你还年轻，但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想想坐在游戏厅当了超过三十个小时的大爷，即使被方面便零食喂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到外面的世界充充电，今晚继续大战三百回合。
于是跟杨二妮出了门。
出了门，才感觉脚下有些发飘。当年48小时打游戏照样生龙活虎，真是好汉不提当年勇啊。他的胃里，急需一顿熨帖的餐食。
2
路上，杨二妮对致礼说，她娘家就住在五洲城郊，她最近一段时间在娘家住着，闷了就来五洲城里玩。所以她对五洲城十分熟悉，就像致礼对A城熟悉一般。
她带着致礼走了不远，到了一家门脸一般的烧烤店。
杨二妮说这是一家老字号烧烤店。夏天的时候，门口摆的桌椅像条河，一直流淌到大马路上去。现在烧烤淡季，店主刚刚装修了店面。
进到里面，果然有新装修的气息。桌椅板凳都是新的，还有小小的隔断。
连烧烤也打了折扣，吃够58块赠送一瓶啤酒。随便点几份肉都超过58，啤酒等于白送。
陆致礼让杨二妮点菜。自己一溜烟去了洗手间，放了一大串屁出来。
看来，游戏厅的大爷吃方便面，肚子都抗议。即使和杨二妮很熟，守着一个女人放屁也是不雅的。当然，有屁就要对着老婆放，乔麦叫他黄鼠狼子，他绝非浪得虚名。
陆师傅放完屁出来，人模狗样的坐在包间里。
这时候，杨二妮麻利的点了菜，一个烤鱼就超过58，所以，服务员先把啤酒拿来，打开酒瓶子，杨二妮已经给致礼倒满了啤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说：咱俩呢，也不要喝多了，别浪费了这一瓶啤酒就成，一会儿陆师傅还要带我攻城呢。
武林霸主陆师傅，曾经和杨二妮集团有过矛盾，但矛盾的重点其实是集团头子老K，老K不地道坑了他。
这样一想，就觉得跟杨二妮出来吃烧烤名正言顺。
于是陆师傅就向杨二妮打听老K的消息。
杨二妮叹了口气，目光低垂，几分惹人怜爱。
说起老K骗她年底喜提法拉利，其实却把自己买来的手表偷走，当给高利贷。她觉得老K做人不行，一块手表试炼人心，及时止损是件好事。
因为这件事，她沸腾的人生变得沉静。最近一段时间，她特别怀念但死去的丈夫。有时候就想到大海边，静静的坐着，任凭思念在心底流淌。
杨二妮怀念亡夫的深情，美的像一首诗。
陆师傅对杨二妮充满了同情。
杨二妮顺便把陈有福王琴扯出来，说王琴时，又把王琴对自己说过的话告诉了致礼。
王琴偷了陈有福的表，进了局子，致礼也有所耳闻。不过男人们不爱打探消息，这回才知道王琴偷的是女表，这女表，王琴怀疑是老陈给相好买的。
至于相好的是谁，杨二妮语焉不详。
致礼一听，心里郁闷。
喝酒喝酒！吃肉吃肉！聊聊游戏，比什么比狗血的人生更有意思！
原来了解一个人，真不能看表面。从前由老K罩着，杨二妮的锋芒严重被阻挡，这回才知道，杨二妮对游戏的了解真乃女中豪杰。
两人喝了两瓶啤酒。
啤酒不醉人。但是致礼的脑袋就有点晕乎乎的。而且喝了这酒，不知道为啥，特别想哭，想找个温暖的女人腰，变成小鱼不安分的环绕着。
两人吃饱喝足，出了门。
杨二妮问：陆师傅，咱们今晚还攻城吗。
致礼说：走，走，去游戏厅。
杨二妮：陆师傅，别装正经了，今晚，我们两颗寂寞的灵魂，一起取暖吧。
说着，一拳轻轻打在致礼的屁股上。
陆师傅的下半身荡漾出一圈圈情欲的波浪来，顺带着打出一个响屁来。
陆师傅还有点难为情。
杨二妮吃吃笑着：陆师傅，你的屁轻轻告诉我，你喜欢今夜的二妮。
致礼脑子晕乎乎的，但是一下想起杨二妮爱玩的那个，心里一个激灵。他害怕当狗，被鞭子打，于是嘟囔着要去游戏厅，把杨二妮艰难的推开。
杨二妮像长在致礼身上的菟丝子，翘起脚来在致礼耳边低语：陆师傅，出门左转是酒店，咱们不搞上次那套，这次怎么搞你说了算，你是武林霸主，我是九头怪兽…
致礼一下想起他在游戏厅沙发上做的那梦，盖头里的女人脸，竟然是杨二妮！
命运充满了玄机。今夜陆师傅是只流浪的野狗，他急于找到一个温暖的窝。
于是他往左拐，和杨二妮进了酒店。
3
致礼以前跟乔麦开玩笑说，男人一辈子只搞一个女人，死了连只鸡不如。
他的愿望实现了。
即使将来死了，肯定比鸡强，是头牛。
杨二妮这个瘦女人，只要牛耕地，地永远不累。大约她的地也久旱，对陆师傅百般讨好。
陆师傅最近和老婆闹得不愉快，乔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生机勃勃的女人了，不是拒绝就是应付，很不尽兴。
陆师傅虽然在游戏厅呆到差点废，没想到在床上也骁勇善战，超常发挥。
一夜兴风作浪。
天光放亮。
陆师傅醒来，眼前浮现一张脸，好像白日梦里的那兽脸，吓了一跳。肚里有屁，也憋回去了。
再仔细看，是杨二妮深情的凝视。
杨二妮立刻送上一波赞美：陆师傅，听海上的人回来说，你在平台上跟弟兄们说如何如何厉害，我还不信呢，昨夜个你表现真是太好了，一点都没吹牛。甩那个老K十八条大街……
陆师傅此时已经变成陆致礼，听闻杨二妮表扬自己，非但没自豪，反而心里充满悔意。一个咕噜爬起来，这才发现没穿内裤，用手捂着中间的一串，逃到卫生间，撒了尿，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屁。
然后出来穿好了衣服。
对杨二妮说：对不起，下不为例。
杨二妮哈哈大笑：男人啊，都一个德性，拔X无情。
致礼听闻此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上次回A城去，他卡里的两千块全部取出来，给车子加了油，吃了饭，零零碎碎花出去一些，还剩一千五百多。他就给自己留了一百块钱，剩下的连小票都给了杨二妮。
杨二妮说：陆师傅，我不卖。
致礼：别，你别这么说，是我混蛋，没忍住。钱也不多，你买条裙子穿吧。
杨二妮笑起来：陆师傅，你别害怕，咋俩的事我不会对别人说。男欢女爱，不是男的赚便宜，女的也享受了，我喜欢都来不及呢。你放心，我是新时代女性，对这事看得开，你不想和我继续，咱就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最后这句话：桥归桥，路归路。致礼心里一惊。觉得自己做了十分荒唐的事，因为在男女关系上他还不是惯犯，所以心里有亏欠。
只见杨二妮收了钱，放回自己的小包里，媚笑着说了谢谢。
陆致礼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仿佛大梦初醒，他不敢在五洲城久留，回A城面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