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苗老师的父母在A城住了下来，母亲每天换着花样煲汤做饭，可苗老师的胃口却越来越差。
她已经几天没有见到老陈了。
她借着受伤的机会重新亲近了心爱的老18，顺便扭转了妞妞的乾坤。不管妞妞是否从骨子里改过，但这个重大教训已经对15岁的少女敲响了警钟。
当老陈来探望她成了习惯，习惯就像喂鸡喂鸭，如今见不到老18的影子，等于给鸡鸭断食儿。
苗老师的心事层层叠叠，把她的胃挤的更小了。
这天傍晚，她父亲老苗带了汤来病房，母亲在家休息。
还有几天苗老师就该出院了。医院对她的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慢慢养。
苗老师从前是个乐观的人，如今想到每天背上都会爬蚂蚁，心情烦躁。
这晚她没有吃父亲带来的晚餐。
她说：医院对面就是一排饭店，火锅，麻辣烫，过桥米线，天南海北的都有，我每天对着饭店，想象着穿着漂亮的露背装，和我的男朋友女朋友轮流去吃一顿，每天这么想，我就吃饱了。
老苗知道闺女的心思，男朋友女朋友一大堆，不及老陈这只大耗子，偷了她闺女的心。
他无限忧愁的说：那些东西你要暂时忌口，等好了再吃。
苗老师：我是知道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老苗：闺女啊，饭就是你的子弹，吃饱了你才有力气去跟背上的伤打仗。你爹老了，也不知道怎么拿什么哄你，我倒是带来一件旧物。
说着，老苗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布袋，一层层打开，那件旧物脱颖而出。
一串子弹皮做成的项链。
苗老师看见这件旧物，眼睛一下子湿了。
苗老师小时候，跟妈妈来部队探亲，他那当军官的爹，收集废弃的子弹皮，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给女儿做了一串项链。苗苗从小生活在优越的家庭环境里，物质匮乏的年代，周围人都穷的吱吱叫，她似乎什么都不缺。这串父亲亲手做的项链，让小时候的苗苗喜欢了很久。
她在宠爱里天然生长，是个随性的人，买的起珠宝买的起名牌，却是从骨子里不爱这些，觉得一切珠宝都是对身体自由的束缚。
这个旧物，隔着三十几年的时光，呼啸着穿越她的少年和青年，直达中年的火车。她背上的伤，不知道是否担得起归来依旧是少女这个浪漫的话题。
老苗说，这件旧物他一直保留着，历经几次搬家。这次顺手带来，也不确定见过世面的女儿是否还喜欢。
他闺女因为这个项链，喝了一碗老苗带来的汤。
老苗乘机给女儿舀了第二碗汤。刚要劝女儿再喝一碗，这时候，就见女儿的眼里忽然进了光，又对着门口手舞足蹈起来。
原来老陈在门口露了脑袋。
苗老师简直不敢相信，她心爱的老18又来了。
但是老爹在此，她又摆手示意他快跑。
老陈径直走了进来。
他大步流星，他一身帅气，这让苗老师仿佛看到了她父亲的盛年时期。他一出现，她听见理智房子墙倒屋塌的声音。
然后，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青草的芬芳次第开放。
老苗也双目炯炯。心想终于逮着耗子了！
当即端起汤，就要泼老陈。
虽然汤是温热的，不会对皮糙肉厚的老陈造成什么影响。但是老头就是气啊，自己的宝贝闺女，从小不舍得戳一根指头，被这个男人家的两个母的伤了两次！
老陈不躲不闪不畏惧，迎着上前。老陈是此次事件的责任人，知道老苗来了，总躲着说不过去。
苗老师叫了一声爸爸。
老苗端着的碗放下了。
2
这天晚上，老陈和老苗在医院一楼的大厅找了个角落，来了一场双边会谈。
苗老师盯着表，双边会谈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老苗也是军人出身，年轻时性子火爆，虎老了后不咬人，她担心老虎重出江湖，咬了老陈。
中间她给老陈发信息，老陈也没有回复。
等她爹回到病房，苗老师迫不及待问两人谈了些什么，老陈有没有挨打。
老苗哈哈大笑，一开始的确想借这个机会打他一顿。又一想人要服老，打他一巴掌，自己的手掌还会疼呢。两人不但没打起来，还聊了聊部队的故事，相谈甚欢，差点找个小酒馆喝一壶了。
苗老师观察她爹的表情，觉得老苗说的都是实话。
老苗当然没有告诉闺女会谈的最重要成果。
无论怎样的投机，苗老师的爹不是个糊涂老头，他警告老陈：既然你对苗苗没这个意思，就不要再给她希望了。任何有火花的苗头都要掐掉。后续的治疗你只需要支付医疗费，人就不要再出现了。苗苗什么都不缺，就缺你这座没有征服的山头。说不定哪一天征服了，站在山头看风景，风景不过尔尔。
这也是我的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当然我不用在男女关系上，用在事业上。她用错了地方，给自己带来了灾难。
老陈一口答应，表示要反思自己的所作作为，掌握分寸。
两个当过兵的男人私下协议，苗老师蒙在鼓里。
老爹的汇报里，爱人和亲人一团和气。苗老师心情十分愉悦，当下又喝了一碗汤，吃了一碗饭，仿佛饿死鬼还魂。
那个魂，就是爱情这个鬼魂。
3
到了晚上，病房里只有苗老师和护工。
苗老师趴在床上给老陈发信息，向他打探双边会谈的结果。
老陈那边没有动静。打电话过去，铃声响了两声，老陈就掐了。
苗老师判断了一下，也许老陈去应酬了。但是以往，老陈应酬的时候，不方便接电话，也会给她发个信息说一下。
女人的直觉让她判断出，老陈今夜也许和乔麦在一起。
乔麦的朋友圈永远静悄悄。
她知道她的微博，去那里探听点风声。这天的消息也是一片空白。
蜜运中的男女，哪有空儿理朝政？
的确，当苗老师盼山盼水时，老陈和乔麦在一起。
4
这晚，老陈守在乔麦加班的公司门口，截胡了。
乔麦坐在老陈的车上。
她还是喜欢坐在他身边，像只懒懒的大花猫。
大花猫说：从前咱俩楼上楼下，十几年没有洞穿楼板，如今同城，你孤男我寡女，约个会也不容易啊，都是你我先把自己的一摊子事处理好，像两根萝卜，洗净了泥，凑一块儿了。
老陈：不对，我是萝卜，你是坑。一个萝卜一个坑。
乔麦拧了一把老陈的腿。也没拧出什么肉来。
但老陈十分享受乔麦掐他的大腿。
男人的腿，女人的嘴，都是调情的敏感地带。
黑夜让一切欲望浮出水面。两根洗净的萝卜接头，最终要奔向坑的。在回家前，老陈说先去夜市买点宵夜。
一条新开发的商业街，店铺林立，中间有夜市，好一派世间繁华。
离婚后她和老陈像是搞地下工作的，总是偷偷摸摸，这晚，老陈拉着她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他们像那些年轻的情侣一样，随便买点小吃，站在街头吃出豪华大餐的感觉。
她最爱吃那种的烤鱿鱼串，吃完嘴巴一圈酱，涂了另一种口红，老陈当众拿纸巾给她擦。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真想用嘴巴给你吃掉。
她垂下眼睛，好看的一排睫毛林，半点羞，一点媚，低声回应说：吃啊，吃啊，有本事你吃。
老陈：等着，回家好好吃！
这晚她在他身边，像一切被男人宠爱的女人一样，脸上渡着一层母兽的光辉，让他想去吻，想去嗅，想去做一切爱做的事。
虽然没有走在阳光下，先在月光里灯光里，终于见光总是好的。
后来，他们走到花坛的后面，老陈指着一家店铺，让乔麦看。
穿过火树银花的一棵装饰树，对面是一家休闲服连锁店，正在打折，人潮一波又一波。
十五岁的妞妞穿着店员的统一服装，正在招揽着顾。
这是老陈的改造工程，他要让妞妞去打工，触摸社会的底层，拿掉虚浮与一切的理所当然，对社会有敬畏感。
在谈人生之前，先谈钱。
乔麦问妞妞上班几天了。
老陈说是第三天。第一天新鲜，第二天厌烦，几个小时一直站着，脚都肿了。第三天在坚持。
老陈用心良苦。
乔麦拉着老陈的手，拐过花坛，往店铺方向走。
她说想去看看妞妞。
想去看妞妞，其实是让妞妞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老陈没想到乔麦会这样做。他的本意是带她看见他改造妞妞的决心，重新赢得女人的芳心。
今夜街头她一副小女儿情态，又温顺又温柔，像一切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女人。但是，她总能冲出爱情，做点让他傻眼的事儿。
老陈像一头牛，被动的被乔麦牵着，走到服装店门口，接受女儿目光的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