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男人拿酒精壮胆,女人借夜色放纵。
刚上车时候,乔麦闻到了致礼身上散发出的野兽味道。但她是个驯兽师,才不怕他呢。致礼回窝后,乔麦开车在小区里当了巡逻员。
车子慢慢开,就到了陈有福家的楼下。
记得那个下午,她从自己新房跑向他家新房时,像风中的兔子,迫不及待的扑进了他的怀抱。从此开启了他们关系的崭新篇章。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正如果实走向秋天,摇摇欲坠。但是,她还是希望那果实在枝头顽强伫立,她自己是风,主宰掉落的时间。
她开车经过楼前。看见厅里亮着灯,证明家里有人。妞妞在家吗?
这孩子快要去北京了吧。一个萝卜一个坑,舞蹈学校那个坑无比适合妞妞。
她其实并不恨她的,恨一个和自己不在一个段位上的孩子,她认为纯属浪费时间。
但毫无疑问,妞妞的搅扰为这段感情撒了很多盐,那些甜早就淡了。
正胡思乱想着,陈有福卧室里的灯亮了。
这一亮,把侦查员的心点亮了。
过了一会儿,老陈卧室的灯又暗淡下去。
这个忙的尾巴冒烟的家伙在家啊。
她叹了口气,发动车子,转到楼后去。
车子从老陈家门口驶过。
这时候,楼门开了,出来一个人。
马太太在车灯的光里袅袅婷婷走来。
她在夜晚都穿着高跟鞋和紧身裙装,卖相始终第一。她风摆杨柳的走着。看来车子停在另一处宽阔之地。
这栋楼里还有哪个熟人呢?总不能马太太也买了房子和陈有福做邻居吧。阿飞已经告诉乔麦关于别墅趴的秘密,马太太是替老陈扛枪的数钱的,之所以选中这个女人,看来交情匪浅。商业规则中的男女合伙关系,女人何以为男人卖命呢?除了钱,或许还有感情和肉体的链接。参见琼瑶平鑫涛。
那晚阿飞隐晦的提醒她。
这次,乔麦断定马太太是从老陈家里出来。她的小心眼子病犯了,那卧室的灯光,说不定是怕穿错裤衩才亮的。
想到这里,妒忌的野草辽原。她心里放出来一个疯婆子,蹭蹭跑到楼上去敲老陈家的门,指着他的鼻子跳着脚大骂。
她把心里的疯婆子放跑,那个她开车经过了风情万种的马太太。
然后出了小区大门。
开车往自己家返回的途中,她把车窗打开,风灌进来,把车子里致礼留下的酒精味发散出去。
人也清醒了。
她嘲笑刚才的那个自己。读了那么多书,如何在感情上保持仪态万方呢?
一想到自己没有读那么多书,她马上原谅了体内那个疯婆子。
2
回到家,时候不早,她洗了澡,睡前照例去试穿秘书送的那件旗袍。
完了!今晚跟王同学吃饭,前半场革命意志坚决,吃饭如小鸟。后半场因为和王同学聊的投机,忘了减肥这事,一不留神吃多了。所以旗袍里的那个身体,又膨胀成热带蟒蛇。
明天,一定要遵守清规戒律。戒饭之前,先把男人给戒了。
她把旗袍脱了。
还没有来得及穿睡衣,就听响起了敲门声。
半夜啊。谁来?
她猫着脚丫子,悄悄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瞧。
天哪,门外站着老陈。手里提着东西。
半夜搞突袭。就像那天早上他来敲门,准备给她惊喜?
敞开门,她就是一只母兔子扑到他怀里。怎样心里波涛起伏,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也犹如战乱重逢,她就想和他拥抱。
但是,神秘的别墅趴,舞台下人群里的那个他,小马太太风摆杨柳的从他家出来……从局子里放出来过了多少天,他终于有时间来找她了。
或许是挤出这点时间半夜来她家,目的是直接钻被窝。
没有关爱,谎言在危墙上开着花。他有太多事情瞒着她,把她挡在门外。凭什么他一来,她就要当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然后一炮之后泯恩仇呢?
想到此,她的脾气上来了。
忽听门外老陈轻声唤:丫头。
老陈这句话是在投石问路。要等于表明身份,不是流氓不是贼,是正牌男人来了。
若是以前,这声丫头一定会让她眼泪掉下来,但是百转千回后,她听了这句丫头,生怕他知道她光着身子等在门后,等着把自己当熟肉铺子送上去。
她小心的托着两只兔子,生怕母兔子叛逃到了精明的老陈那边。她光着身子,猫着脚,慢动作的回到卧室去了。
要是有人拍了她这样子,一定非常滑稽。
3
卧室里黑着灯。她跟地下党员一样,等着暗号。
手机在回家的路上调成静音,有老陈的电话加留言。老陈说今晚他要过来,给她带了她喜欢的海鲜披萨,他想她想的紧,再不见她,他大约就能想死了。
她看了那留言,暗夜里悄悄冷笑了,如果有镜子,那冷笑一定青面獠牙。
老陈拿了披萨来,又在减肥的路上拉她下水吗?这披萨送的太不是时候了,当初秘书托人送披萨,正对了她饥肠辘辘的胃。如今老陈半夜也毫无新意的送披萨,可是她已经在王同学那里吃饱了。
假若送个房子,看在诚意大大的份儿上,肯定开门的。
至于想的要死,想人这事,她也想过他,根本死不了人。
老娘脾气上来了。这门,不开。
老陈的电话打进来。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她给老陈起名叫陈狗蛋。
当初起这个名字时,老陈举四蹄赞同,说小时候他娘对他表达亲密的方式,就是叫声狗蛋猫蛋。所以这个手机的昵称他倍感亲切。乔麦开玩笑说,等我再有个相好的,就给他起名叫猫蛋。
他说,你敢,狗蛋猫蛋都是我陈有福的专利,谁都不能抢。
如今陈狗蛋来了。
她不让他进门。
陈狗蛋又给她发信息,说看见她家的灯亮着,请她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外面不是大灰狼,是你的狗蛋猫蛋。
她回复说:亲爱的狗蛋子,我在外面应酬呢,今晚不回家。我不在家的时候厅里都要亮灯,防止贼惦记。
老陈:丫头,我就是那贼,想把你偷了去,偷一辈子去。刚才我听到你的呼吸,你就在门后看我,你大约只穿了夏奈尔五号,不,夏奈尔五号都比不上你身上的体香。开门吧,我有话跟你说。
她回复:你耳朵出错了,我真的有应酬,今晚住酒店,狗蛋,你快回自己窝吧。
说着,她狠心把手机关了。
她半靠着床头,耳朵收集着那边的动静。
4
陈狗蛋半夜来,乔麦一颗纠结的心反而放回肚子里去。
大约跑了一天太累了,她竟然倚着靠枕睡了过去。
梦里,和一个皮肤黝黑帅气阳光的单眼皮男生亲密拥抱,接吻,那男人的吻温柔的要把她融化,那种感觉,就像早晨的阳光照耀着池塘,一个波光粼粼的华美世界。
那个男人,不是老陈,不是李湛,不是秘书,不是一切她认识的男人。
她在吃肉的年纪做了一个纯情的梦。
梦是被一串吵闹声打破的。
她的耳朵伸出去,这才听到是楼下老太太神经质的喊声。
坏了,这老太太最近神经病越发厉害了,经常半夜敲暖气管线。陈狗蛋不会被老太太打晕吧?
她一下子醒来,找了半天睡衣才找到,然后胡乱穿上,走了一半路,才发现穿反了,于是又重新穿了一遍,然后打开门。
老陈的敲门声和轻声的呼喊,打扰了神经质的老太太。老太太从家里钻出来,找老陈算账了。
找老陈算账,还源于老太太心里的一个创伤,她老公早些年跟别的女人跑了,从此她痛恨一切野男人和野女人。老太太看乔麦也长得艳丽,又是单身,也把她当野女人。
陈有福半夜来敲门,把老太太敏感的神经挑起来了。
老太太拿着拐棍,悄无声息的上楼来。老太我扛着枪,跨过鸭绿江,准备一棍子闷到野男人头上。
老陈吃了闭门羹,深陷在爱情的痛苦里不能自拔。乔麦算是个好哄的女人,这次狠心把他晾在门外,看来真生气了。
他一把年纪了,再像影视剧的痴情男人下跪恳求,肯定角色不对。只要把门打开,一切都好办了。他断定乔麦没睡,于是在门口低声说了一些情话。
外人听了,还以为猴子念经。
结果,招来了老祸害。
在棍子就要敲碎陈狗蛋的脑袋时,狗蛋化身那个警惕的老陈,闪了。
老太太的眼睛好似幽灵。老陈不敢出招,只施展躲功,偶尔以披萨做盾牌,虚晃两枪,灰溜溜跑了。
乔麦一看陈狗蛋不见踪影,心里有一点点后悔。自己并非一直心狠,她就想治一下狗蛋,时机成熟或许会开门。
但是痴情的陈狗蛋还没把戏演完,就被神勇的老太太打跑了。
生活这个剧本不按大纲走啊。
这时候,夜战陈狗蛋的老太太扛着拐棍走上楼梯,老太太阴郁的目光刺了乔麦一下,吓得她赶紧把门关。
老太太在门外大骂着什么。
邻居们假装没听见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乔麦想,她应该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