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们这样一说，卫嬷嬷多少明白了。叹薇在闻太姑的寿宴上因抚琴出了风头，得了乐阳郡主夸赞一事，她是知道的。她在庄家也将近有一年了，哪能不知道闻太姑的用意。就是雅蕴，她也看得出来，也是生了高嫁的心。现在叹薇得了乐阳郡主的夸耀，庄家人哪能不怨。
叹薇这事，要放在令荣伯府，只怕是人人都夸赞的。如今在庄家，反倒被人骂。她有些心疼叹薇，叹薇是真笨还是假笨，她哪能看不出来。
平常叹薇学得是有些笨拙，却是肯用心的，再说了，一时不会，又不代表永远都不会的。她说：“好了，三姑娘，这话严重了。叹薇姑娘在我这没学会，难道不许她自己私下多用心学吗？难道你要她永远都不会？”
“我……”雅媛一时没话，“那谁让她装得那么真。”
叹薇可忍不住了，她还没跟她们算账呢。她说：“我抚琴这事，还不是托了二伯母的福气。如果不是二伯母非得要我抚琴，我哪晓得我还会抚琴啊。”
说到这事，婉月也是气得不行。“可不是，明明我最不会写百寿字的，二伯母非得要我写。也不知二伯母是真不知我们的长处，还是别的什么。”
雅媛急了，“那你不会，怨得了谁啊？怪就怪你学艺不精。”
“那叹薇姑娘恰巧会，三姑娘怎么又不许了？再说了，这事既然是二夫人提出来的，要是叹薇姑娘弹得不好，别人估计也会猜测，二夫人是真关心叹薇姑娘，还是假关心。”卫嬷嬷问。
雅媛一噎，她就是气不过叹薇抢了原本属于雅蕴的风头罢了。
卫嬷嬷板着脸说：“不管叹薇姑娘会还是不会，这原本和三姑娘没什么关联的。还有，叹薇姑娘是装不懂，还是真不会，这也和三姑娘没有任何瓜葛。能容人之所长，也能容人之所短，这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胸怀。好了，大家继续学吧。”
雅媛是不服气的，自然也听不进卫嬷嬷这番话。想着卫嬷嬷是自家请来的，就该向着自己，怎么反倒向着叹薇呢。想到这，她这心里更是气愤不已。
等散完学后，叹薇仍是最后一个走的，她说：“多谢嬷嬷替叹薇说话。”
卫嬷嬷摆摆手，“寿宴一事，我多少有耳闻。我知道叹薇姑娘不是想故意出风头的，只是迫不得已，这事怪不得叹薇姑娘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叹薇姑娘日后在这里，可就艰难了。”
她点点头，“叹薇晓得的，再不济，我可以回去家里，也是一样学的。嬷嬷教给叹薇的，就已经足够多了。这事，就如嬷嬷所言，我不争不抢的，不代表就能躲避一切，这样反而会让别人觉得好欺负的。”
“正是如此。学这些规矩礼仪的，首先都是为了自己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护住自己。也不能过强硬，更不能心软。有时候，宁可心硬一点，好歹能护住自己。弱者会被人利用，强者会被人针对，两样都是难为的，何不选择后者。”
等叹薇离开后，卫嬷嬷便被闻太姑叫去问话。
“卫嬷嬷，请坐。”闻太姑对卫嬷嬷还是极为尊敬的，毕竟卫嬷嬷是真能教本事的。
还没等小孙氏开口责问，卫嬷嬷便说：“太夫人和二位夫人叫我来，想必是问我，三姑娘和叹薇姑娘起争执，为何我会偏袒叹薇姑娘吧？”
小孙氏说：“我们知道卫嬷嬷向来公允，只是媛姐儿说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
“三姑娘年纪小小，心胸却也一样小。只因叹薇姑娘在寿宴上抚琴抚得好，三姑娘便认为叹薇姑娘是故意藏拙，隐瞒实力，好骗过大家来出风头的。”卫嬷嬷一脸淡然地说。
小孙氏嘀咕：“可媛姐儿有说错了吗？那薇姐儿可不是故意藏拙，好出风头。”
卫嬷嬷有些无语，心想她们倒是会把错误推给别人，也不想想自己的问题。“那我想问问，叹薇姑娘是主动要抚琴的吗？”
听到这话，小孙氏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没想到这卫嬷嬷这么耿直，好歹给点面子给她。
卫嬷嬷没再顾忌地说：“大家闺秀，不单是要有规矩礼数才貌，更要有容人的心。三位姑娘以前在府里学，是听惯了好话，也是习惯了自己该是比别人优秀的。如今突然来了叹薇姑娘三个，也觉得自己该胜过她们一筹的。要是见叹薇姑娘越过她们去，她们心里，是不自在的，说白了，是有嫉妒心在的。”
其实不单是雅蕴三个，就是闻太姑婆媳，也是容不下别家姑娘比自家姑娘出色的。何况叹薇还是在庄家学规矩的，又是在庄家出风头，这不是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
卫嬷嬷又继续说：“可说句难听点的，贵府三位姑娘是出色，可要比三位姑娘出色的人，大有人在。三位姑娘日后是要出去见世面的，要是这嫉妒心过重，又容不下别人，这日子，怕是难过的。毕竟在闺房时就容不下人，要是嫁做人妇，只怕也是容不下夫君的妾室。”
小孙氏说：“卫嬷嬷，这话严重了。我们只不过是觉得这薇姐儿，藏得太深，不肯和我们说实话罢了。好歹我们是亲戚间，待她也好，她反倒隐藏得这般深，让我们觉得她心计重，让人寒心。”
“叹薇姑娘藏与不藏，这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们无权过问。她藏拙，也许是不想争呢？再说了，就以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叹薇姑娘没有夫人想得那般心计重。”
大孙氏看不下去了，说：“我觉着卫嬷嬷这话有理，人家薇姐儿学得怎样，是人家的事。她娘都说没在家里听她抚过琴，那天她娘生怕她会丢脸，哪像是装的？我说弟妹你也是，如果不是你非得让她抚琴，哪会有这一出，怨得了谁？”
小孙氏憋得没话说。闻太姑坐在上首，捻着佛珠，虽没说话，但脸色也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