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细枝末节的记忆,都在钟蔓蘅走后,变成伤筋动骨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傅言笙不曾哭过,但是他所有的生气仿佛都在那一天,随着落水的钟蔓蘅被带走。
那天他晕倒以后很快就醒了过来,醒过来只有一句话,“找到她。”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命令,无论是公司,还是那个曾经明艳飞扬的小姑娘的人生,都等他决定。可是那句话之后傅言笙就一直,长久的沉默着。
他仿佛要与时间拼个你死我活,看谁能先走到尽头。
他滴水未进,整整沉默了三天,把自己关起来,谁的面也不见。三天之后他踉踉跄跄的走出来,额发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认识傅言笙的人都叹息,自从那一天起,傅言笙就被杀死了。
他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神采飞扬,曾经的刚决果断,都在那一刻被斩杀殆尽。
傅言笙几乎放弃了他用了半辈子心血打拼下来的商业帝国。他将所有的人派出去寻找钟蔓蘅的身影,愿意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拱手相让。他几乎心血呕尽,只为寻找那一个人。
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陈阿姨拿着行李向傅言笙辞职,傅言笙想留,她却执意要走。
她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向乐天的老太太率先红了眼眶。
“曾经太太最喜欢吃我做的东西,现在她不在了,我留着也没什么意义。我相信太太一定还好好活着。但是先生,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等太太回来的时候,她会心疼的。”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傅言笙颤抖着嘴唇,答了一声。
“嗯。”
傅言笙开着车漫无目的的乱逛,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一脚踩下油门撞向栏杆,随着河流而去。
钟蔓蘅从前最怕他不开心了,变着法的要哄他露出笑靥。可是,为什么他现在难过到恨不得毁掉自己。钟蔓蘅却还是不出现呢?
他不知道自己开车要去哪里,也许他现在只想回到有钟蔓蘅的地方。傅言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刹车,他抬头,吃力地辨认自己究竟在哪里。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竟然是钟家的大宅,钟蔓蘅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长大的地方。
他像一个游魂一样就飘了进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径直走上楼梯,推开了钟蔓蘅的房间门,一股熟悉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他从来形容不好这究竟是什么味道,但这就像是一个甜美的梦境,将他整个人彻底包裹,他仿佛能看到十几岁的钟蔓蘅站在门前,对他笑意盈盈,甜美而动人。
他看的几乎痴了,伸出手去试图抓住她,却只剩下两手空空,一室静寂。
书架上没有书,只有几本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相册。钟蔓蘅心细,在书脊上分别标上了年纪。一到十岁的相册最厚,11到18岁的相册则相对较薄。
他不假思索地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上面全都是钟蔓蘅,各式各样的钟蔓蘅,微笑的,大笑的,哭泣的。
钟父疼爱她,让机器记录下自己女儿每一刻的成长,钟蔓蘅自己也是个有镜头缘的,每一张都漂亮到动人。
傅言笙从第一本开始看起,他觉得自己仿佛参与了钟蔓蘅的整个人生,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那小小一团逐渐成长,开始有了美人的雏形,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
等他终于翻到12岁那一册的时候,傅言笙却愣住了。
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相册,等到相片被打湿,他慌忙去擦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一滴滴滑落的,竟然是他的眼泪。
因为从这一本开始,相册里再没有钟蔓蘅的单人照片了,每一张都是他,钟蔓蘅笨拙的把自己的照片剪成大头照,贴在了照片上的傅言笙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