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白慕青与白惜瑶同时从夫家和离又同时出了京,不同的是,冯远致始终守在家里等着白惜瑶凯旋,而白慕青的丈夫陈金海则在白慕青出京的第二个月就再婚另娶。

    老太君知道此事后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孙女坚持与陈金海和离的,自己再气愤,也断没有指责人家的道理,再说了,两个曾外孙还小,确实需要母亲照顾。

    陈家的主母跟当今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况且陈金海已再娶,新夫人跟当今皇后的关系更为亲近,而白家身上的污水还没洗去,白家没有照顾陈婉柔兄妹的能力,便不好责难。

    因此白家再担心两个孩子,也只能是拿捏着分寸,时不时给两个曾外孙送些小玩意进去。

    陈金海再娶一事,白家怕影响战场上的白慕青,便一直瞒着,直到白卿宁班师回朝,这事才由白慕青的母亲,白二夫人亲自告知。

    白慕青当时无悲无喜,也没说什么,只道等白家将的丧事办完,就去陈家看望一双儿女。

    昨日白家将出殡,陈金海没有让一双儿女过来送送他们的外祖与舅舅们,而只是派了两个下人过来代为上香,礼数全无,当时白慕青就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果然今天,女儿就哭着跑回来了,还瘦成了皮包骨!

    白慕青哭着磕头:“祖母,我可以让婉柔回来吗?”

    老太君一拍桌子:“你这问的什么话?婉柔都这样了,不把她要回来你还想把她送回那虎穴去吗?至于是姓白还是姓于或者是跟老身姓,回来之后再商议!”

    白慕青是将门之后,性格也飒爽,在战场上更是不要命,每次都冲在前头杀敌,有同僚笑称她是罗刹。

    那么坚韧的一个人,此刻却搂着女儿无声淌泪。

    白卿宁道:“祖母,大伯母二伯母还有阿娘与四婶,你们几个都太讲理了,去了陈家只怕问责不成,反倒会被倒打一耙,族老那边也别惊动了,今日便由我与小婶婶去便行。”

    白大夫人犹豫。

    倒不是怕她们办不成事,而是白卿宁强势,梁氏嘴毒,要是没有人拉一拉,这两个人是能痛快的把陈家的天给掀了,但也同时给她们自己招致不好的名声。

    为了一个脏东西而搭上自己的名声,怎么算都不划算。

    白大夫人说:“阿宁,我是白家的长房长媳,由我镇着,料想陈家也不敢太过放肆。”

    “也行。”白卿宁说完上前捏捏陈婉柔的脸,“小柔柔,跟四姨姨走好吗?”

    小孩子对善恶的感受是最直接的,陈婉柔只犹豫了几息,就点头让白卿宁抱了。

    白卿宁抱着陈婉柔,悄声朝陈管家下令:“老陈,你去准备东西,半个时辰后去陈家……”

    没有人知道白卿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每个人都相信,她一定能妥善处理陈婉柔的事。

    半个时辰后,白卿宁换上战衣,抱着陈婉柔,陈婉柔还穿着那身破烂的衣裳,众人也没问,就这么跟着她出了白府。

    府门前已经集合了众多护院家丁,还有十几辆板车,上头堆满了米面粮油、锅碗瓢盆、布匹衣裳、棉被银丝炭……这阵仗,这庞大的物资,说是有人要出府另过也得。

    ——莫不是白卿宁这么快就要搬去她自己的平南侯府另过了?

    白府门前挤满了人,大家都一边好奇打量,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白卿宁飞身上马,再把陈婉柔抱回来,她一手拉缰绳,一手抱着陈婉柔,朝街坊邻居们点了点头:“走吧。”

    当!当!当!

    最前边的小厮打起了锣鼓,有人大声喊:“麻烦让让,我们女侯要送陈家小小姐回府啦!”

    哪个陈家?哪个小小姐?

    白卿宁怀里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瘦得像只小老鼠的孩子不是路上捡的小乞丐,而是那什么陈家小小姐?

    有好奇者直接拦下白府下人,询问是怎么回事。

    被拦下的这位白府下人那么刚好就是赤缨。

    赤缨笑盈盈道:“大娘,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是我们女侯疼爱自己二姐的女儿,自己得了赏赐,就想着分她一些,今日恰好表姑娘回府,便一并送过去给她。

    你们不要多想了,更莫要传陈家的闲话。我们家二姑娘的婆母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出身高贵着,做事有章程,陈家也是有脸面的是门庭,哪能干出苛待亲孙女与继女这样的行径呢?

    一定是我们家表小姐挑食不愿意吃才瘦成这样,也一定是我们家表小姐顽皮,不但自己拿剪子剪烂了衣服,还故意打自己一身伤故意给新夫人立下马威……”

    两个陈夫人会不会苛待亲孙女与继女,陈家大门关着,外人是瞧不出来的,而小姑娘挑食,这在各家都是常见的。

    但一个豆丁一样的小姑娘,自己拿剪子剪烂衣服,故意打自己一身伤,只为了给新立下马威?

    这话连鬼听了都摇头啊。

    一句不真,那么反推回去,前面句句便是假的。

    ——分明就是陈家苛待了人家白家的外孙,平南侯才拉着米面粮油去抽陈家的脸面!

    陈家新夫人苛待继女差点致死的传言,如风一样在长安城内席卷,偏偏这风又刮不进陈家。

    等到陈家接到消息时,白卿宁的“运粮队”已经到了陈府大门了。

    陈金海的母亲与新夫人虽与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陈金海的父亲在朝中仅是四品,陈金海本人更差一些,只是在吏部当个六品的小官。

    在白卿宁这个立了巨功,又风头正盛的平南侯面前,这两个人简直就像两只小蚂蚁。

    两只小蚂蚁一只刚喝了大酒哼着小曲回来,另一只则换了新衣裳正准备出门去寻乐子。

    结果到了府门口,看到白卿宁,以及这十几板车的物资,父子两人脑子都懵了,送丈夫出门的陈夫人与准备出来迎丈夫回府的陈少夫人更是骇得话都说不出来。

    白卿宁坐在马背上说:“婉柔顽皮,昨夜偷偷出了陈府,听闻路上还昏了几次,幸好路上遇上了好心人,这才将人送到白府去,料想各位都急了,本侯便什么都顾不上,立即将人送回来了。”

    陈夫人穿得体面,陈少夫人抹了胭粉,两人穿得隆重,头上钗环也一个不少,陈大人一身酒气满脸红光,陈金海更是满身的餍足,这四个人哪个看上去都没有着急的样子啊!

    ——分明是连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白卿宁笑眯眯,接着往下讲:“只不过婉柔喜欢本侯,到了我身上便不松手了。大南关战事已平,长辈丧事也已办完,本侯左右也无事,又实在是喜欢婉柔,便决定到陈府小住,亲自照顾婉柔。”

    她一指后头满满当当的物资队,笑容更是灿烂。

    “陈大人放心,本侯不管去到哪里,都没有吃白食的道理,所以自带了粮油与人手,绝不会给陈家添麻烦,只请陈大人与小陈大人不要介意本侯不请自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