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父子被白卿宁当众这么抽脸,也是嗫嗫嚅嚅,说不出半个字来。

    陈少夫人仗着与皇后沾亲带故,大声嚷:“平南侯,这里是陈家,你不要欺人太甚!”

    陈家父子不吭声,白卿宁正愁没有瞄准的目标呢,这会陈少夫人自己跳出来当靶子,那她也不气了。

    白卿宁呵了一声:“本侯欺人太甚?本侯如何欺人太甚?”

    “我们陈家有头有脸,你却——”

    “是本侯在与发妻和离不足一个月便另娶新妇,还是本侯容不得前妻的儿女,不给他们吃不给他们穿?抑或是本侯故意将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大半夜的扔到大街上任她自生自灭?”

    围观百姓哗然。

    大半夜的将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扔到大街?

    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陈少夫人被逼得倒退几步:“我不——”

    “本侯的二姐,在大南关与敌军拼死搏杀,就连受伤昏迷,梦里都喊着要杀敌,只想着早日凯旋,早日回来与自己的一双儿女团聚,可谁知她的儿女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过着小乞丐一样的日子!”

    白卿宁将陈婉柔额前的乱发拨开,那里清楚地隆起了一个血包。

    “若然早知婉柔在陈家遭此虐待,本侯便是被杀头,也要带白家军回长安先荡平陈家!”

    荡平陈家……

    陈大人父子腿一软,双双跌坐在地。

    陈大人面无血色:“平,平南侯,下官,下官——”

    “既然陈家养不起婉柔,那婉柔从今日起便由我白卿宁来养!来人!”白卿宁沉声,“去陈家将我二姐的嫁妆全部搬出来,照着单子来搬,一只茶杯也别给陈家留下!”

    白慕青的陪嫁之物,有许多都是陈少夫人在用着,因此她一听就嚷起来了:“平南侯,你这是明抢!本夫人要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请皇后娘娘评评理!”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从角门奔出来,正是白慕青刚七岁的儿子陈逸铭。

    与陈婉柔一样,陈逸铭也是面黄饥瘦,身上衣裳虽不至于破破烂烂,但衣袖和裤子都短了一截,根本不合身,而且已经这个时节了,他穿的还是夏天的衣裳!

    他怯怯地仰头看白卿宁:“铭儿一天只吃半碗饭就够了,四姨姨你也养铭儿好不好?”

    明明是陈家的嫡子嫡孙,明明应该自信明亮,如今却是一脸怯懦浑身颤抖!

    白卿宁怒极反笑。

    她注视着陈少夫人:“陈少夫人今日若敢带着婉柔与逸铭前去皇后那里说理,本侯以后见你一次,就喊你一次祖奶奶。”

    陈少夫人一下哑了。

    陈逸铭与陈婉柔这副样子到皇后跟前去,皇后什么都不必问,便会立即治她的罪啊!

    白家护院、家丁涌进陈家,不多时便把白慕青的嫁妆全给拉出来了。

    护院统领报:“女侯,二姑娘单子上的嫁妆,能搬的都全部搬了,不能搬的也已经砸了。”

    白卿宁往单子上瞄了一眼,淡声道:“戚统领,有一样东西你漏砸了。”

    在陈家人惊恐的目光中,白卿宁对着陈家门前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轻轻一指:“这对狮子,是二姐出嫁之前,我二伯父领着我父亲与一众兄弟过来亲自打造的,是送给陈家的门面,镇宅用的,如今这陈家不要脸,自然也要不起我们白家给的门面了……戚统领,砸!”

    “不要砸!不能砸!”

    被平南侯拉着米面粮油当众打脸,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过一段时日便会被人们遗忘,但门口的石狮子被砸,那砸的不止是陈家的脸面,还是陈家的脊梁啊!

    陈家脊梁被砸,陈家人在长安便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不能砸!”

    陈大人一边喊一边阻拦,被戚统领直接拎起衣领扔一边去。

    护院们咣当咣当砸石狮,打砸之间,不知是哪个小机灵鬼,顺手就把陈家的门匾也给摘了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踩踏,等到狮子被打砸完,那门匾也被踩折了。

    陈家府门口一片狼藉,白卿宁还不是很满意,她皱着眉道:“失策了,该把打高棉的火炮留一枚给陈家的,这脏透了的宅院就该炸平了才好,免得本侯想起都膈应!”

    白大夫人与梁氏目瞪口呆,她们两个一个是来镇场的,一个是来助威的,哪知完全没有她们发挥的余地,白卿宁一个人就利落地把陈家抽了。

    白大夫人这时连忙上前:“女侯,炸陈家的事等火炮来了再说,如今还是先把两个孩子领回家。”

    白卿宁点点头:“那便等火炮来了再说。”

    眼看着白卿宁行了“凶”就要走,陈大人豁出去了:“白卿宁!你今日砸我陈家,抢我孙子孙女,如此霸道嚣张,就不怕言官的嘴与史官的笔吗?”

    白卿宁朗声:“我白卿宁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谁犯我的国,我便带兵灭他的国!谁欺我族人亲人,我便带人砸他的府!

    今日我功劳盖世,你们替我立像造庙,他日我所作所为不如你们的意,你们也尽可以将砸像毁庙!

    我白卿宁这一生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至于言官的嘴,史官的笔?呵……”

    她勾唇一笑,一字一句:“都、是、狗、屁!”

    “说得好!”有百姓带头拍手,“平南侯若无此魄力,大南关便不会有今日的好光景!”

    “对对对!领兵打仗者若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敢维护,那还打什么仗?”

    “平南侯真是我等楷模!”

    一片夸赞中,突然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可惜是个女子。”

    话音刚落,便另有一道妇人声音暴起:“女子怎么了?老娘生了你们八兄弟,你们哪个能领兵打仗挣军功哪个能封侯哪个能给老娘挣诰命了?一条地上爬的虫子还鄙视起天上飞的凤凰,你好大的脸!”

    “娘!娘!我错了!”

    “老娘抽不死你!”

    “娘我错了……”

    老妇人当街教儿,惹得现场更是鸡飞狗跳,白卿宁已调转马头。

    余光扫到一张目瞪口呆的脸,白卿宁不禁莞尔:“小郡主这是恰好路过,还是特意过来看本侯的热闹?”

    正是舒王府的李妍小郡主。

    李妍看了陈府门头一眼:“平南侯,你做得太过了。”

    “小郡主若是关心我,这份关心我领了,若是谴责,那本侯便只当你是学狗吠,本侯平生最不喜的便是狗吠,小郡主这爱好最好改一改,免得哪日本侯将你当成恶犬误伤了那就不好了。”

    李妍被喻为狗吠,竟也不气,只沉声道:“平南侯,你不要以为自己立了巨功就可以肆意妄为,狗逼急了会去跳墙,兔子被逼急了会去咬人,若堂堂平南侯死在一只癞皮狗的嘴下,那可真是可惜了。”

    白卿宁抱着陈婉柔跳下马,走到李妍跟前,声音压得很低:“本侯不怕他跳墙,怕的是他不敢跳。”

    看着白卿宁的背影,李妍顿了几息,骂道:“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