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朝,娃娃亲历来受律法保护。
这样一来,童汐的夫君若出自显赫家族,自然期望其妹夫能够封侯拜相。
未来,林鸿涛或许会有其他的嫡子,绛莺的孩子继承爵位无望,而符婉容却迫使绛莺为腹中胎儿去争夺。
她的孩子将在绛莺的抚育下成长,为了女儿的幸福,哪怕自身身份不配,也只能寄希望于孩子将来能多多照顾童汐。
她原打算为童汐求一个县主的封号,以便让绛莺安心养育孩子。
但皇后阻止了她,直言下人贱性难改,恩威并施远胜单纯赏赐。
此时此刻,绛莺尴尬地坐在末席,此时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符婉容所邀之人,仅凭其吉服便可窥见家世显赫,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未来绛莺无力保护童汐。
更不必说,绛莺的初衷本是复仇,她图谋推翻王府与侯府。
嫁入这里,眼前人或许个个与她有仇,童汐怎堪委身于这样的环境?
一旦将来计划败露,她生死无关紧要,但童汐如何能活,又会活成何种模样,实难预料。
绛莺心中犹豫不决,而符婉容却已显得不耐烦了。
今日,堪称她多年间性情最为温顺的一天,对绛莺已是莫大的恩赐。
一个卑微的侍妾,若能获赐一段良缘,无疑是苍天垂怜,竟也敢摆出一副高傲姿态!
绛莺望向符婉容阴郁的面容,咬牙强忍,暂且推托道:“奴婢感激夫人的隆恩,无奈奴婢才疏学浅,就连在场的各位夫人的身份尚且未能认清,又怎敢遽然做出抉择?”
“实则是奴婢无能,即便闻听了各位大人府上的官阶,亦不明其具体品级。”
此言一出,符婉容顿时宽心不少。
原以为这绛莺贱婢是看穿她命不久矣而企图闹事,原来仅是企图攀附更高的权贵枝头!
“倒也无妨,不急于一时,这三五日内,他们自会日日造访,你多加询问,多费思量便是!”
绛莺岂敢异议,唯有赔笑应承。
“你们先聊,我且去稍作休息。”
众人恭恭敬敬地送别符婉容,随后聚于花园,议论纷纷。
其间,有人趋近绛莺,极尽阿谀;亦有人对她如避蛇蝎。
“郡主这是拿我们做跳板,为她儿子铺设道路呢!”
“我儿虽非出身显赫,但娶个名门闺秀亦非难事,何须选这样一个妾室所出,郡主在世时或许还能为其撑腰,可惜时日无多了。”
“唉,这该如何是好,这郡主命令又不敢违抗。”
“你们都算幸运了,我家老爷尚有爵位在身,今日听她言及比较官阶,怕是最后选定的会是我儿!”
几位夫人议论纷纷,声浪颇大,显然是有意让绛莺听个真切。
绛莺自顾自地与主动接近者交谈,对那些刻薄言语充耳不闻。
“看啊,毕竟是文轩侯世子的血脉,小童汐生得多么标致。”
“姐姐过誉了,我看小童汐更像绛莺,那般娇柔。”
这边几位官阶较低、仕途不顺的,正竭力讨好绛莺。
无他,符婉容有言在先,谁能与小童汐订下姻缘,便能让秦王在皇帝的面前为其美言几句。
侯门之家不屑一顾,而那些缺乏强大家族背景的,则是趋之若鹜!
“代童汐小姐谢过各位夫人的谬赞!”
绛莺从未真意为童汐定下什么童婚,只是拖延策略,但求不得罪任何一方。
历经一日周旋,绛莺疲态尽显,步履蹒跚地走向住处。
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是否应援引父母之命,请求文轩侯与侯夫人曾经出面阻止?
人在弥留之际,若符婉容此举乃其遗愿,即便是文轩侯夫妇亦难拒绝。
若此计不成……假使符婉容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撒手人寰呢?
左右她也是命不久矣,区区几日光阴,何苦勉强维系!
绛莺的心中波涛汹涌,表面却保持镇定,忽闻背后响起一声呼唤。
“沈贵妾!您觉得今日如何呀!可有什么中意的?”
绛莺心中正琢磨是否该加速解决符婉容之事,突闻背后之声,不由心中一惊。
转身观之,只见一名妆容素雅的女子立于身后。
正是刚才那位夸赞小童汐与绛莺相貌相似,更加娇美的女子。
绛莺气答道:“奴婢身为贱籍,见识有限,还需待科考结束后,询问世子意见。”
拖延时间,自然愈长愈好。
只见那女子突然嗫嚅不语,满脸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夫人有话不妨直言。”
女子目光坚定,沉声道:“沈贵妾,你可有意愿为小童汐安排一段娃娃亲?”
这话直接,绛莺却不能轻易应承。
万一此乃符婉容的试探,岂非自投罗网?
而今,身为小童汐之母,又蒙世子爷垂青,符婉容难以再轻率褫夺她的性命。
但表面之下,于这文轩侯府中,以意外之名取她性命,符婉容仍有手段可行。
“夫人言重了,郡主之心,我又怎会不挂怀?”
“即便对小童汐青睐有加,此话亦不当讲。”
“日前,世子爷送来今秋新茶,我对此道不甚了解,夫人可否帮我鉴赏一二?”
以往绛莺必不接此茬,但事涉童汐,她这位母亲不得不多行尝试。
夫人领悟其意,欣然随绛莺步入芳凤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