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区区一个名字,倒也是对沈卫叔一片心意的体现。
“那就叫他无忧吧,别无所求,只愿他一生平顺。”
“家中常有吉祥,年年丰收,蒙受佳节喜庆,无忧此名,沈卫叔意下如何?”
绛莺半开玩笑地说着,沈卫叔连忙说不敢当。
“沈无忧,小姐所赐,果真是好名字。”
沈卫叔从小随父,早早就被赐予沈姓,算得上是李家的一分子。
“那对于无忧的未来,有何打算?”
沈卫叔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茫然:“还未细细考虑,眼下不过是让他跟我有口饭吃。”
“不如由我出钱让他去念书,不图他将来成为学者,只希望能认些字。”
“现在我已着手经营产业,未来只会更繁盛,到时候可以让无忧帮我管理账目。”
“自家的买卖,终究还是自家人管着才放心。”
自家产业?沈卫叔心中五味杂陈,眼眶又是一热,真是苦尽甘来,他们的小姐终得福报!
面对又哭又笑的沈卫叔,绛莺既无奈又心疼,老人孤独支撑至今,情感细腻些也在情理之中。
“好,让无忧去念书!”
读书,向来是富贵子弟的专利,小沈无忧从没想过这样的机会也会降临于他。他一时愣住,直到沈卫叔示意,他才慌忙跪地谢恩。
“时局已变,沈卫叔无需太过气,以后我视小无忧如同表弟一般。”
“读书所需之物,我明早便会让人备齐,只是近日繁忙,可能无法亲手送来。”
次日,按照绛莺的安排,安兰一大早就出门张罗。
念书宜早不宜迟,需要购置的物品琐碎且多,还要寻觅一所愿意接纳沈无忧的私塾,事情繁复,估计要等到夜幕降临才能归来。
既然今日无其他安排,不妨在酒楼露个面。
稍后再去考场外转转,以此表达对林鸿涛的挂念与期待。
“贵妾,糖蒸酥酪跟蟹粉酥来了!”
此刻伴随绛莺的是丫鬟江蓠,近几天的开销均记在了林鸿涛名下,绛莺便想借此机会享受一番。
长久居住在深宅大院,绛莺已许久未接触外界,她选择在大堂就座,只为感受一番人间烟火的热闹。
今日,绛莺身着一袭水绿色裙裳,黑发简单用一支朴素的玉簪挽起。
自由之身的她,日常装扮比起那些妖娆的妾侍,更像是尚未出嫁的大家闺秀。
挑起红唇,玉匙轻递入口,一抹不怀好意的视线袭来。
直愣愣的,教人心生厌烦。
一碗蜜制奶酪落肚,那视线犹钉在绛莺身上,犹如她是即将被捕的猎物。
这视线的主使者绛莺仿佛在某处邂逅过,稍加思索,忆起此乃那位欲对宝笙施以不轨的恶徒。
红袖的亲眷因他滞留城郊,他却已悄然寻觅新目标。
说他左右了宝笙的命运亦不为过。
目睹他对绛莺心怀不轨,绛莺却泰然自若,未有半分谄媚的忸怩,仅自顾自细品美食。
酒足饭饱,绛莺拾级而上,桌面遗落一方绢帕。
江蓠来报,那恶徒确实取走了帕子,更有目击者言其如痴如醉地闻个不停。
“贵妾,此人委实不堪,让护院们将他驱逐可好?”
江蓠义愤填膺,眼神几乎能穿透门扉。
“区区鼠辈,怎配骚扰咱们的贵妾!”
“哼!”
绛莺相比之下淡然许多:“江蓠,勿需动怒,由他去吧……”
“贵妾!”
为保清誉,她们外出皆有侍卫相随,何惧一恶徒?
平素贵妾何曾是逆来顺受之人!
绛莺有意借此磨砺,遂耐心解释:“他仅是窥视,并无实据,顶多驱逐了事。”
“但如此行径,恐授人口实,称我侯府倚势凌人,既显心狠手辣,又损侯府颜面。”
“反之,暂且隐忍,诱其铸成大错,如今主动权便握于我手。”
望向绛莺炯炯有神的眼眸,江蓠方觉自身见识浅薄。
“贵妾智谋无双,是奴婢短视了。”
见江蓠垂头丧气,绛莺宽慰道:“无碍,你年幼历浅,安兰起初也未曾虑及这些。”
江蓠是否听进,唯诺一声,匆匆离去。
午后,绛莺未急于收线,复至前厅用餐,那恶霸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此事需从长计议,绛莺佯装无知,扮作少女姿态,悠闲漫步。
午后,绛莺特赴成衣铺选购衣物,恶徒为继续监视,自然尾随而至。
利不外流,成衣铺顺势提价,狠狠敲了恶徒一笔。
夜色渐沉,事故易发之时。
明明白日里绛莺周身毫无戒备,夜幕降临时,门前却列队侍卫,严阵以待。
街谈巷议最爱深夜流传,尤以男女独处之事为甚。
即便无事,亦足以玷污女子清白。
故而,绛莺不宜夜中设局。
再者,林鸿涛明日便要科考完毕,将局面控于白昼,由林鸿涛解决,更显绛莺柔弱女子之态。
于是,这夜,恶徒仅能透过纸窗窥视绛莺朦胧身影,心中焦急难耐。
次日清晨,不待恶徒行动,绛莺已率领侍卫前往考场近旁。
恶徒抓耳挠腮,旋即调整策略,紧随其后。
考场之外,绛莺表面关切,时而遣散侍卫购茶点、取衣物。
终于,学子们鱼贯而出的时刻降临,绛莺的身旁仅余两名护卫,而恶徒携四名随从,优势显著,足以掌控局面。
绛莺密切注视着对方的举动,见那人逼近,即便心有防范,仍旧不由一颤。
“娘子!何故现身贡院此处?”
男子面貌狰狞,显然与绛莺素不相识,却一口一个娘子,理直气壮得仿佛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