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空昊闻言，眯了一下双眼，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你二人回去整理一下，将你们治下所有勋贵产业的田册，地册，名册以及这些年来的交易往来，涉及的人员，都送过来。”
说着，他抬头看向二人，面色微沉：“有问题吗？”
怎么可能没问题！
两个知县额头全是冷汗，这是要了他们的命了。
他们治下勋贵的产业的确多，但大多都是公孙家的，所涉及的项目更是数不胜数。
可以这么说，这两个县城，虽说不是公孙家的封地，但其内的各行各业几乎都被公孙家占了。
况且这事哪是两个知县敢管的？
公孙家可是皇亲！家里是出了皇后的，他们家的产业谁敢管？
你赵首辅怎么自己不去查？怎么不朝巡抚要这些名册？
他娘的，这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
心中如此想着，可两人嘴里却是万万不敢说出这些话来的。
赵空昊是当今首辅，掌控天下众臣，莫说两个知县，就是六部尚书也要看他脸色行事。
赵大人一句话，削官发配都是轻的，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
若说寻常百姓对于知县而言像是蝼蚁，那知县对于朝廷首辅怕是连蝼蚁都不如。
见两人踌躇着不敢说话，赵空昊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有困难？”
“没，没有。”
二人齐齐摇头，其中一人拱手道：“只是大人，这些册籍太多，恐怕短时间内……”
“没困难就好。”
赵空昊打断了那人的话，继续道：“我让人陪着你们去取。”
说着，他看向身旁的管家，管家微微躬身，上前两步，对两个知县道：“二位大人，请吧。”
两个知县心中已经开始骂娘了，但却毫无办法，只能跟着管家转身而去。
此事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万丈深渊，而且不得不跳。
从赵空昊找他们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用过早膳，赵空昊起身，并未做什么，而是返回卧房，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他将近日在河西的事都仔细想了一遍，越想越是皱眉。
怪不得公孙家一直都没什么动作，哪怕自己查到他们的封地上，都是笑脸相迎，知无不言的。
原来在这等着呢！
目前来看，公孙家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朝堂上，只要断了他们的念想，一切就都解决了。
站在赵空昊的角度观察全局，实际并不复杂，此时朝堂局面混乱，完全是公孙家在其中鼓捣的。
此时赵空昊想的是更深层的问题，将公孙家完全压下去之后，后面的事要怎么处理。
梁王他们自己已经解决了，宫里剩下一个村夫皇帝，那皇帝唯一的指望就是公孙家，若想达成目的，还是要把皇帝攥在手里。
这事到是不难达成，但也只在短时间内有用，放长远看，事情还是有些棘手。
默默想了半晌，赵空昊微微睁眼，眼中露出一丝清冷，心道：该给陛下选几个秀女了。
……
翌日，清晨。
这一夜杨天根本没睡好，和李婉容说了半宿的话。
二人聊天也没什么实际内容，但却极大的缓解了杨天内心的压力。
清晨离开的时候，李婉容眼中带着几分幽怨，这原因也很简单，杨天这一夜根本就没碰她。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杨天实在是提不起这种兴趣来。
他可不想正干活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事打断，那可太影响心情了。
刚出大殿，便见小宁子在门口等着，何知在杨天耳边轻声道：“陛下，青衣卫指挥使贺知章大人天不亮就来了，一直在御书房候着。”
“嗯。”
杨天轻轻点头，没说什么，快步而去。
御书房。
贺知章安静的站在殿门口，听到身后脚步声响，立刻转头跪倒，沉声道：“微臣叩见陛下。”
“行了，进来再说。”
杨天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左右的宫人都躬身下去，只有他们君臣二人进了御书房，何知留在门口伺候。
御书房内，杨天坐在龙椅上，看了站在龙案前的贺知章一眼，开口问道：“都解决了？”
“回陛下，没有。”
贺知章低头开口，心里有些发虚。
昨夜整个青衣卫衙门彻夜未眠，在何不易的情报支撑下，抓到了最后几个四散而逃的凶徒。
但人虽然抓到了，却还没审出什么，线索发现了很多，但却没有找到关键证人将一切都串起来。
时间还是太紧了，若不是昨天出了牙行失火的事，贺知章也不会此时来面圣，毕竟事情还没有结论。
“牙行外行凶的凶徒都已捉拿归案，一共十七人，在牙行外拼杀时死了四人，抓捕过程中死了九人。”
“牙行所有涉及的人员也全部拿了，但关键人却死在牙行，已经化为灰烬了。”
“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杨天闻言，并未说话，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大概想了一下，问道：“此事，涉及多少官员？”
贺知章心里咯噔一下，直接跪地，沉声道：“微臣无能，此时只能确定和兵部的几个大人以及应天府尹有关，至于其他人，还未查出。”
“牙行，青楼，朝廷大员。”
杨天轻声开口道：“这里缺了一环啊。”
“人是从哪来的？”
听到这话，贺知章心中更是惶恐。
他之所以没立刻上报灾民的事，是因为这事关系重大，他还没有完全查明，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皇帝问了，他却不能不说，于是叩首道：“禀陛下。”
“臣查明部分人员来历，有京师穷苦家的女眷，还有……入城的灾民。”
杨天的眉头立刻皱起，眼神不善的看向贺知章，问道：“灾民？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朕不是已经下旨发放赈济，也给他们提供安身之所了吗？”
“为何还会出现此等事？”
贺知章心中发颤，他对皇帝有所了解，知道当今圣上十分看重百姓，尤其是受灾的百姓。
雷霆之怒，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