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苏染带孩子回娘家吃饭,言澈忙了些事也过来。
下午,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准备回去。
苏染的手机忽然有电话打进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按了接听。
谢婉如微颤的声音传来:“喂,是苏染吗?”
苏染下意识向别墅宽广的庭院走去,语气冷淡:“有什么事?”
“我想见你,能,见一面吗?”谢婉如的声音透着退缩和拉扯,仿佛碰一下就会缩回去,战战兢兢。
苏染对她这种柔弱有点应激。
但察觉到这个应激后,她直觉不太对。
她其实不是冷血的人,她并不喜欢自己过于强硬。
怔然片刻,回过神,她开口:“你没养过我,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其实还是比较聪明的,你在示弱和祈求,所以你必然存在不正当的需求,你可以坦白吗,你找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电话那头顿时静默。
苏染等了会儿,说:“不说话,那我就挂断了。”
“就见一面吧。”谢婉如不得不开口,恳求道,“我也是想解决问题,不会给你增加麻烦的。我,我这段时间其实有在反省自己。”
苏染沉默了片刻,语气没有起伏,“我现在还没得空,要晚一些。你还住在医院吗?”
谢婉如松了口气,随后又有点窘迫,“我,我前几天出院了,医生说可以,可以出院的。”
“那要去哪里见?”
“我现在住的地方,可以吗?”谢婉如小心翼翼地问。
“你把地址发过来,我挂电话了。”苏染说完,挂断电话。
跟言澈带孩子回去后,晚上七点多,苏染开车过去见谢婉如。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谢婉如接到电话下来接苏染。
看到苏染她还是很不自在,目光不敢直视。
不过她的思维正常了许多,低着头带苏染往她租的单元楼走去的时候,她解释了一些情况。
“阿宇说他怎么也读不进去书,想学游戏设计,所以我想在海城找份工作,支持他……就租了这个房子。”她说得很心虚,大概是怕苏染评判她。
苏染没说话。
谢婉如紧张地攥了攥手,犹豫着,磕磕巴巴地,继续说:“让你过来,其实是,小若的事。”
苏染停下脚步,看着她。
事实上,在娘家接到电话的时候,苏染的直觉就想到了可能是有关李若瑾的事。
苏染的反应让谢婉如更紧张了,她的脸明显泛红,声音慌乱,还有点语无伦次。
“她跟我保证再也不那样了,我,就是想求你原谅,她想当面求你原谅,我我就帮她这一次……”
苏染看了她好一会儿。
那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竟然有点抽痛。
在谢婉如的心里,李若瑾就是她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再没人性,她都想着拉一把,想着原谅。
可是,她这个从出生就被丢掉的人呢?
她什么也不算是吧。
不过转念苏染又想,本来就是什么都不算。
她自己也不想认回这家人,他们对她来说,也什么都不是。
所以很公平,不必生气。
苏染冷淡地开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做母亲的都想给孩子机会,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若瑾会终于醒悟,听起来怎么如此不可靠呢?”
谢婉如露出迷茫,但很快又试图说服苏染:“我知道她很恶劣,但、但她这次看起来确实很后悔,每天都哭,真的,我,从没见她这么惶恐过……可能这次是,真的,真的得到了很深刻的教训……她说想向你道歉,让我给她作证。”
苏染不说话。
谢婉如忽然心里一阵难受,“其实我知道的,她就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认这个错。她说她现在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快要活不下去了。她想求你原谅,可能还期待着跟你和好以便得到你的帮助……”
“但我并不想要你帮她,我不希望她再烦扰你,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解,让她诚心地向你道歉,然后我会劝她好好反省的。”
苏染觉得可笑,“可我不稀罕这个和解,她道不道歉跟我没有关系。”
谢婉如一着急,眼睛就红了,“我怕她…想不开,她最近真的让我很害怕,都到这里了,你就跟我上去见一见她好吗?”
苏染只要设想一下李若瑾跪地求她什么的,就心里无比厌恶,正要说话,谢婉如的手机忽然收到视频电话。
“她打电话来了。”谢婉如直觉很不好,“我刚才跟她说下来接你,可能太久了,她知道你不想上去。”
说话间,视频电话的铃声一直催促着,谢婉如不由接了,接通后刚要说话,她脸色蓦变,太惊恐,白成了一张纸。
“你在做什么?”谢婉如的声音是如此惊恐,她丢下苏染往楼梯跑。
李若瑾的声音隐约传来,“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的,我没有未来了……”
苏染的脸色变得严峻,到底做不到不管,跟着上了楼。
窄小的厅里,李若瑾靠墙站着,左手腕冒着血,手里还攥着一把刀刃比食指还长一点的水果刀,看到苏染和谢婉如进来,她眼睛赤红,一刀扎向自己的心窝下方的上腹部那里!
谢婉如冲过去抓住她的手,哭喊着:“疯了吗,你疯了吗!”
李若瑾两眼含泪,笑,忍着那股要消散的劲说,“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婉姨的感受了。”
谢婉如恸哭失声,无助地转向苏染,“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苏染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冷若冰霜地看着寻死的李若瑾。
血在渗出来,慢慢将她的衣服染湿,这个女人确实疯了。
谢婉如的状态非常不好,她浑身发抖,在喃喃着:“我真该死,都是我,我真该死……”
苏染眉头拧起来,很快搜索出一个号码打过去,“请马上派人过来,这里有病人复发了!”
李若瑾此时已经慢慢滑坐到地上,微张着嘴呼吸,脖子无力地昂着头向苏染望过来,有气无力地说:“苏姐姐,我一直就很羡慕你,羡慕到妒忌,羡慕到恨……”
苏染过去翻找一会儿,最后拿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唰唰地撕了一条长布条出来,面无表情地拉谢婉如到一边,拿起李若瑾的左手,将布条快速缠到她的手腕处,打上结。
至于她上腹那里的刀子,苏染觉得就那样吧,她也无能为力。
李若瑾带血的手忽然抓住苏染,喘着气说:“你不是恨我吗,现在给你机会……”
她要抓住苏染的手去按那把刀,苏染冷着脸甩开她的手站起来。
又等了几分钟,救护车过来了。
医护人员将李若瑾移到担架上,同时进行紧急处理。
准备推她走,她伸出手,看起来想抓住苏染,哭着,困难地说:“苏姐姐,你还没说,你现在满意了没有,你可以原谅我没有……”
医护人员不禁都朝苏染看去,急救医生神情严肃,“赶紧安抚她的情绪吧,我们需要马上送她去医院!”
医生这么说后,李若瑾的哭声越发凄切,好像气都快断了,“苏姐姐,我其实不想死,你原谅我,我求你原谅我……”
谢婉如就像回了魂,疯一样拽苏染过去,颤声说:“她会原谅你的,会原谅你的,你不要再说话了,赶紧走赶紧送她去医院,求你们!”
医护人员快速将李若瑾弄下楼,推上救护车,而苏染被李若瑾死死攥着手,沉着脸一起上了救护车。
幸好这个时候精神疾病医院的人也赶到了,将非要跟着李若瑾去医院的谢婉如强制带走了。
到了医院苏染被告知警察会过来问话,她不得不继续在那等着,而衣服上到处是李若瑾给她留下的血迹,各种目光投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两名警察在护士的带领下过来了。
苏染刚从椅子那起身,便听到其中一位警察严肃地说:“可能你需要跟我们回警察局录个口供,李若瑾说她当时有点神智不清,不知道刀子是怎么插进身体的。”
她愣了下,无语地笑了,“那她真够恶心的。”
到警察局录了口供,晚上十点多苏染才回到家。
看到她血迹斑斑,言澈吓了一大跳,几步过来,抓住她看。
苏染有看到他脸上那瞬间的恐慌,但她心情糟糕透了,没有什么感觉,只冷淡地说:“我没事,是李若瑾闹自杀。”
言澈难以置信,好看的剑眉挑了挑,有点懵住,“她还会自杀?”
苏染想起被警察质问的场面,冷着脸说:“不只会自杀,还会巧妙地诬陷。”
说着去拿衣服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言澈拿着手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苏染上了床,朝他的手机看了眼,定住。
果然,她上热搜了。
言澈神色凝重。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把狗逼急了,害得苏染现在被咬了。
苏染默了默,背对着他躺下去。
她不说话,言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便也不作声,躺下后去抱她。
还好她没拒绝,由他抱着,他的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
第一天,上午全网在传苏染因为言澈跟李若瑾藕断丝连,怒而提刀上门捅小三,现在已经被拘留了。
下午,传言变成,苏染没有捅人,李若瑾是因为不堪苏染的步步紧逼和精神折磨,自己想不开自杀。
第二天晚上,李若瑾忽然在医院开直播。
直播间里,李若瑾几乎没有开美颜,白着一张略有些憔悴,但依然精致的小脸,她穿着医院的病服,宽松的病服将她衬得十分清瘦。
“我开这个直播,是想澄清一些谣言。”
她的声音特别柔弱动人,人又美,才开口说了几句,就有人在直播间给她打赏了。
她看了眼打赏提示,礼貌地说:“谢谢打赏的宝子,但我不需要打赏,我只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希望苏姐姐能理解我,并且原谅我。”
随后,她开始讲起她悲惨的童年,努力奋斗的学生时代,想尽办法出国,在国外吃尽了苦头,曾经还得到过苏染的温柔帮助。
回国后,她再次与苏染相遇,非常的开心。
但她在不知情下,偶遇言澈,并且得到他的帮助。
他在她遇到恶人的时候帮她报警,后来还让她进了晴空游戏。
在晴空游戏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很珍惜得来不易的工作,拼了命去拉业务,经常喝酒喝到吐。
言澈不但给了她工作,还给了她极大的信任,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出了成绩,她为自己骄傲,更是感激言澈的知遇之恩。
她对言澈可能是有了些特别的情感,对他非常尊重和信任,有几次遇到困难,都是他帮忙解决的。
言澈还曾帮她送继母去就医。
李若瑾落着泪回忆着,评论区一片同情的声音,无数人给她打赏。
“这时我已经知道言总是苏姐姐的先生,但我习惯了去寻找言总的帮助,所以没有想太多,以至于给苏姐姐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她泪流满面,“而且,而且……我渐渐变得很妒忌苏姐姐,我的心里越来越不平衡,因为我其实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苏姐姐,她是我的家人,但她不愿意认我,不管我怎么讨好她……”
她说不下去,哭得肩膀直抖,忽然关掉了直播。
网上炸开了。
李若瑾所在的医院因为这场直播差点出大问题。
一群网民找过来,想看李若瑾。
幸好当时已经晚了,大量的网民是第二天才过来,而医院告诉他们,李若瑾在昨晚半夜就已经转院了。
医院没有骗人,李若瑾突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