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做咩去？发花痴啊你。”
钟玉在大佬的严肃目光下也能装出一份泰然自若，编一个理由：“下楼透风。”
“喂，这间电梯是通往地库的。你去地库透风？”
她跺脚，往屋里走：“不许吗？天冷，地库有流浪猫。”
钟珣跟在身后慢悠悠，推一推鼻梁架着的金丝眼镜：“不就是同男朋友煲电话粥？”
钟玉os：是哦，半真半假，好理由。
“阿玉，你打得这样火热，讲真的，我都对他有点好奇。”
钟玉眨眨眼：“你现在不就在北都？你要见他吗？”
钟珣想了想：“我让秘书挪一下日程，过了明天，找个时间？”
她信心满满：“你会喜欢他的！”
钟珣笑着摸妹妹的脑袋：“不需要我喜欢，你喜欢就够。”
这话好耳熟，从前妈咪常说。
她眼神黯淡一秒：“不知道爹地妈咪在南半球怎么样。”
兄妹两个坐下：“唔需担心喔，他们有钱，大把大把的ney的啦，上天入地都冇问题。”
连大哥都发现她的眼神异常明亮，脸色、唇色都有了气色，果真睇相佬的话有几分可信，细妹在北都比红港更合适。
“他们一直有钱啊，可也没有好好相处。”
“bb，你有没有想过，自从Sweety生病，这好多年来，妈咪丢了自己。”
果真当儿子的没有同妈咪的共情能力？钟玉当然要辨：“妈咪没有。她爱我们，我们家比其他人家都要温情，你不可以这样讲她。”
“no，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咪为Sweety自责，觉得没有给她一个健康体魄，又为阿玉你自责，认为从怀胎十月的一步就亏欠你，还有小呈，你懂的，他是为了弥补你而来。妈咪要担心我太忙，又要担心有一天Sweety走了你会孤独，所以有了小呈。那么对你的亏欠感又叠加到小呈身上。”
“bb，我的意思是，子女当然需要父母负责。但人首先要负责的是自己。”
“而父母呢，有养育之责，教导之责，可女娲捏人随心所欲，妈咪接受不了我们的人生残缺、不完美。”
钟玉嗫嗫：“不是的，妈咪她好辛苦……”
“不是好辛苦，是太辛苦了。”
“她不需要这样的，不是她的错。”
钟玉忽然想到不久前的刚刚，方图南在说：950612，是他母亲评上教授的日子。那一天，她成为国内最年轻的女教授。
他说这些时，眼睛都在冒光。
像阳光闪耀，投在摩天轮边乘风破浪的维港。
还想为妈咪争辩：“其实妈咪有爱好的。”
钟珣喝一口温水，看着她：“我同你一样爱她。我没有怪她，我是心疼她。”
“重点不是这些，是大哥希望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首先要爱自己。”
“想做什么，学什么，玩什么，都唔用犹豫，我全力支持。”
今晚钟玉不在方图南怀里睡，也觉得好温暖。
第二天一早，三兄妹其乐融融围在餐桌边享用brunch。
钟呈挂着耳机同那边不知道是教授还是同学讲视讯通话，英文夹杂着法文，再来两句拉丁文，时不时的shit或f*ck，钟玉总结为“鸟语”。
“我说你们研究员也这样讲话？是讲什么？该不会人类脏话起源与发展。”
钟呈左手拿叉，右手拿笔一刻不停奋笔疾书，还抽的出空向钟玉解释：“最烦学术混子，一人托慢整组进度，竟敢胡编乱造，所有数据都要重新跑。”
另外又叫：“菲比，烦请call我兴叔，叫他订最早班次飞newyork，我要赶明天的meeup。”
钟玉与钟珣对视一眼，果然天才都长着自由鸟的翅膀。
长途飞行却让钟珣想到另一件事，问：“bb，你讲是九万在贝瓦纳救你的。他当时在西非做事？还是旅行？”
“做事。”
“是援建吗？”
钟玉摇头：“唔系。好像是咩友好考察，他原本不是去那个国家的……”
玛利亚从走廊转进来，把一个薄薄A4纸大小小，写着SF速运的硬皮信封交给她：“小姐，物业说有您的文件。”
“我？”她惊讶，伸出手指指回自身。
一边迟疑一边缓慢的拆开包裹，连钟珣都往上面瞟。
抽开抽开抽开，慢慢慢慢慢，她的心跳忽然停了一拍，然后激烈的跳动起来，简直震耳欲聋。
那一沓纸，封面上赫然写着：体检报告。
手一抖，快快快，快放回去，最好别再露出来。
然后心内狂骂：这个方图南！
钟珣狐疑看着细妹烧红耳根：“什么东西？”
钟玉钟玉把大大文件塞进外壳，藏到背后：“咩啊……”
钟珣严肃，焦急，呼地震起来，恨不能直接来抢：“你身体出现问题？”
“不是不是，”她靠到椅背，死死压住那一沓，面若猪肝，“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
“别人的干嘛寄给你？”
钟呈一边暴躁与耳机对线，一边扭头插话，次次问中要害。
钟珣手指一指，扬下巴：“弟弟仔先回房间。”
钟呈不明所以，叼着一块菠萝包端着笔记本就走。
只余下钟玉目瞪口呆的听她大哥笑问：“你男朋友的？”
嚯，一家人，果然脑回路都是一样的，太容易被猜透。
她的脸不光红，还惨白变换。
简直要合十双手，求他不要告诉妈咪。
钟珣坐下去，老神在在：“妹妹仔，可以喔。”
钟玉气势微弱的狡辩：“什么啊……”
“我又不是老古板，你扭捏什么。”钟珣伸两根手指出来晃，“二十了，大人了。”
再努努嘴，指向她背后的体检报告：“这招很稳。”
钟玉梗着脖子：“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听不懂？”钟珣双手抱臂，往前倾，撑在桌面上，“那好，我正好计划业务北移，不如就居家办公，”眼神再环视一周，“你这里不错，方便我们兄妹两个互相照顾。”
钟玉憋气憋死。
他才撩一撩眉毛：“不过那位九万被你描述的如同天人，想来，柏拉图式恋爱也是可以接受的喔。”
谁能想象这是钟氏话事人？
刚刚评选东亚十佳青年富豪。
分明是个八婆，神神叨叨又逻辑紧密，钟玉只得站起来，叉腰喊：“喂，钟珣！”
钟珣盯着她椅背：“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