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锦缩回手,尴尬地挤出一个苦笑,“你总算找到借口把我踢开了,对吧?想让我放手?行啊,”他停顿一下,眼神恢复清澈,但多了几分狠厉,“除非,你没了这条命!”
“老大!”陈安突然插话,凑到周淮锦身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下一刻,我看到周淮锦漆黑的瞳仁猛地一缩,里面的情绪翻滚,我仿佛读到了害怕、惊慌、焦虑,甚至明显的痛苦。
还没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他就向我走来,用食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目光聚焦在我被他抽得生疼的半边脸上,“疼不疼?”
我咬紧牙关,忍住不让泪水掉下,用力摇了摇头。
这点疼跟心底的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既然你那么讨厌我,硬把你留在身边确实有点过分。”他叹了口气,嘴角扬起,“算了,一个不稀罕我,心早就飞到别人那的女人,留下又有什么意义?”
我一愣,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卦,这让我不禁好奇陈安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魔力。
眼角余光瞥见陈安,她正用一种期待我回答的眼神盯着我。
我知道,这条路已无回头箭。
“明儿,玫园见,签分手协议!”
这话一出,我背后瞬间凉透。
从脖子根到腰,冷飕飕的。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初签协议的场景。
摄影师对我们说,“女朋友,头往男朋友这边靠点,再靠点……”
接着,周淮锦大手一挥,直接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上。
于是,我们第一次拍正式的合影,我斜着脑袋依偎在周淮锦肩头。
为什么,本该让我松一口气、解脱的消息,反而让我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老大,你这是唱哪出?”爷爷气愤又困惑地望着周淮锦。
周淮锦勾起嘴角瞥了我一眼,“爷爷难道真以为我爱的是这位女士?或者您认为,我和盈盈的事只是媒体瞎编的?”
这位女士?
盈盈?
呵,真是……
才几眨眼的工夫,我就降级成“那女的”了?
才几天不见,他就推翻了那句“我和她没你想的那回事”?
不爱,挺好。
他心里有别人,那就更棒了。
这样,我可以走得更洒脱。
周淮锦一走,饭局自然也就散了。
我没跟他一块儿回家,是担心一看到他,看到玫园那熟悉的景致,我的决心就会软化。
但我不能软,因为有个人正等着我。
别听谁说一个人能同时爱上俩人。
人心就那么丁点儿大,爱只能给一个人。如果真有两个男人都让你牵肠挂肚,那其中肯定有一个是你怜悯的、欠着的,而不是真心爱着的。
这一夜,我躺在曾经与周淮锦共眠的床上,被褥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我猜,今后可能再也碰不到了。
于是,我像个饥渴的小狗一样,贪婪地吸着被子中属于他的味道,直到晨曦微露。
陈安知道我要返回玫园,早早地让仆人备好了早膳。
吃完后,她又安排了个可靠的司机送我回玫园。
算算日子,离家差不多两个月了吧。
再次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前这儿是我的窝,往后,恐怕要成为别人的乐园了。
敲门,宋阿姨出来开门。
她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色比乌云还阴沉,“小姐,你回来了。”
我虚弱地点点头,一头扎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宋阿姨,我……我可能以后不常来了,以后你要帮我多多关照他们……”
还想再多嘱咐几句,却听见周淮锦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
“上来!”
我的心猛地一抖,但脸上还得挂起淡定。
就在上楼前,宋阿姨拽着我的手,语重心重:“你跟先生就不能好好聊聊?小少爷都长这么大了,你们要是掰了,他以后怎么办啊?”
他以后应该是我的故事外篇了吧。
周淮锦肯松手,我已感激不尽,哪敢奢望他还把儿子交给我?
不是没琢磨过争取,可我知道周淮锦绝不会让南南跟我走。
再说,我对周奕亏欠太多,人家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又怎能拖着别人的孩子,闯进他的生活,给他添堵呢?
进了卧室,周淮锦正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大白天的,他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房间里一片昏暗,只见他指尖上的烟头时隐时现,一闪一闪的。
我也不管不顾,挨着他坐下,从桌上拿过他的烟盒,点了一根。
不是真想抽,只是想最后体验一次跟他做同一件事的感觉。
他见我吸烟,眉头紧锁,但终究没吱声。
倒是我说了,“周淮锦,你知道吗?我人生中的好多第一次都是周奕陪我经历的,第一次攀岩、第一次跳伞、第一次玩各种画风,第一次潜水,还有第一次抽烟。可是……”
我喉咙哽咽,越说越吃力,“这些都没你带给我的那个第一次来得刻骨铭心,你让我痛,让我恨,让我落魄,让我做恶梦……”
他听到这话,眼神晃了一下,盯着我,然后开口,“真就这么恨我?”
我不敢直视他,闭眼,内心一阵翻江倒海,苦涩难言,只好点头,努力挤出一声,“嗯。”
“为什么?”他直接把烟蒂丢在地上,没踩灭。
“假如你没撵走周奕,假如你没强迫我,我现在会跟周奕结婚,我们会有个孩子,一家三口,过得美滋滋。”
“美滋滋?”他挑眉,冷冷地反问。
地上,那个没熄灭的烟头瞬间引燃了地毯,我一急,正想上去踩灭,却被周淮锦制止了。
“怕什么?”他冷冰冰地问。
“你打算干什么?”我一时冲动全无,真怕他一时兴起干出什么吓人的事。
“呵!”他冷笑一声,眼中那团迅速蔓延的小火苗似乎毫不足道,“怕死?忘了我怎么说了?想让我放过你,除非,你死……”
我哪还顾得上别的,用力挣脱他,冲进浴室拎了盆水,浇灭了那团火。
还好,只是小小的一块,一盆水绰绰有余。
“周淮锦,你这是发什么神经?”
我整个人都在打摆子,就像筛糠似的颤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