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咬。
实在受不了这折磨。
我一骨碌爬起来，攒足劲，往墙上猛撞。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但，下一刻，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过去。
我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耳边隐约传来呼喊声。
“小娆，小娆，睁眼瞅瞅我，别吓唬我，行不……”
“太太……太太……”
“沈娆，沈娆，你给老子醒来！”
说真的，刀尖割腕和脑壳磕墙的那一刻，疼得真够呛，但那疼痛转瞬就变成了释放的舒爽。
这边是周淮锦。
他攥紧我的手，那指甲差点嵌进肉里，他对着我咆哮：“沈娆，你给我醒醒，你要是敢闭眼，敢溜号，我就一件件毁了你在意的东西，一个个干掉你在乎的人。
你为了救你哥，宁愿跟我分手也得报答周奕？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撒手，我就把你哥新长的肾再挖出来，剁成馅喂狗，你给我清醒点，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我说到做到！”
那边则是周奕。
“小娆，快醒醒，行不行，你要的孩子，咱俩以后有的是，要几个生几个，行不行，你别走，别离开我，你要是走了，我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这辈子，因你而生，为你而死，你真走了，记得在奈何桥等我，这辈子夫妻情短，好多事没做，你等等我，下辈子咱们接着来，行不行？”
氧气罩罩着我的脸。
输液管插在我的胳膊上。
我真想把这些玩意儿全拔了，真想开口求他们放我一马，但谁都不肯遂我的心愿。
就连我苏醒后第一眼见到的人，竟是来讨账的。
我昏迷前，在我身边哭天抢地的，我醒来最想见的人，当我睁开眼时，一个都没在眼前。
反倒是我不想见的人，闯进了病房。
我醒来那会儿，正好她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百合，“小娆，我来看看你。”
“妈，谢谢您。”
就算我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她慢条斯理地拆开花束，一根根插进床头柜的花瓶里。
每个动作都拖得老长，好像在消磨我的意志。
直到最后一枝插好，她才缓缓开口，“知道为什么你一睁眼看到的是我，不是周奕吗？”
为什么？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奕那次为我出头，被揍进重症监护室的事情。
“妈，周奕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问得小心谨慎，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又听到些让我扛不住的消息。
她扭身向我踱步而来，轻柔地摸了摸我头上裹着绷带的地方，我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沈娆啊，到现在你还不懂吗？你的命，你所有的一切，早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你就是阿奕的全部，你要是受点伤，心痛的不是你，而是他！要是你出了大事，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挪到床边坐下，抓起我那只动脉受伤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
“多漂亮的一双手啊，可惜了，只怕以后画画是难喽。可那又怎样呢，我那痴情的儿子，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就算你残疾了，他也会收留你，照顾你一辈子的。
你以为你失去了孩子阿奕就不伤心？那不仅是你的骨肉，更是阿奕的，是周家的血脉，他失去孩子的痛苦，比任何人都深，但他怕你更难过，所以才强忍着。”
她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仿佛对孩子也有几分怜悯，但我清楚，她绝非善类。
“老大拿掉你孩子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对，但你也得理解，他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就算不爱了，曾经的女人转身就跟了别人，还立刻怀了孕，这让他情何以堪？
所以，你也别怪他们。凡事看开些，对大家都好。若真想给阿奕添个子嗣，就好好养身体，你们的未来还长着呢。”
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而我就该认命，我的孩子就该牺牲？
再怀一个？我行吗？还能怀上吗？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我还是面无表情，静静地听她诉说。
“其实，不论是阿赢还是阿奕，心里都有你，他们真心疼你，但是……”
说到这儿，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凶狠，“你看看你把他们兄弟弄成什么样了？他们俩各自带着几十号人，大打出手，伤了七个，死了一个。
有人报警，闹到了警局，原本那些人顾及你爷爷的面子，打算私了，赔点钱给死者家属就算了，但这回死的是阿奕手下的人，他坚决不肯妥协，两兄弟就这么僵在警局里。
他们都是云城的大人物，蹲局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以后在商场上还怎么立足？”
所以，这又成了我的错？
我一直是罪魁祸首？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欺负我孤儿寡母，背后没人撑腰吗？
我费劲地坐直身子，凝视着眼前这位华贵的女人。
这才发现，她一直在幕后策划，步步为营，利用人性的软肋，一击致命。
眼眶泛红，喉咙像卡了刺，“母亲，我把我名下的爷爷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给你，你让我走，行吗？我什么都不要，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沈娆。”她冷笑了声，那笑声充满嘲讽，“你以为老爷子会把股份放在你名下让你有机会转给别人？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老爷子的遗嘱明明白白写着，你只有这百分之三十股权的终身使用权，你没权转让，等你没了，这些股份会自动捐给孤儿院。”
原来，这就是陈安逼迫我和周奕结合的真相。
她想控制我，操控我手中的股权使用权。
“母亲。”
我打心底里发誓，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叫她一声“您”。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这辈子都跟她划清界限，再也不想跟她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您说吧，到底要怎样，您才肯放我一马？”
“你没了孩子，手又伤成这样，这时候你觉得阿奕能让你一个人走吗？”她总能把人逼到墙角，不留一丝余地。
我瞪着她，眼神里满是无助，“那您到底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