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愈发看,愈发觉得这人脸宽,他粗糙的毛孔里汗毛很明显,尤其是那大鼻头,小耳朵,活像是张牛脸!
风嗖嗖刮着,寒冷刺骨,却及不上那股如堕冰窖的心寒!
老鳏夫说过,大家分了牛肉,猫狗吃了内脏,这玩意儿进村就找不到北,更找不到我家,只要晚上不碰到他,就不会有事!
可突然来了个阴天。
阴差阳错,我就遇到他了?
“兄弟,不会那么巧,就是你家杀牛了吧?”男人皮笑肉不笑,更瘆人。
“我家没杀牛……”
那天夜里和那女人接触过数次,我学会了一点,就是面对这种东西,要睁眼说瞎话。
“哦,那你知道,是谁家杀了牛吗?”他阴沉沉问。
“你找别人问吧,我不晓得。”摇头,我从他身侧走过,朝着村路上猛走。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很重。
我余光回瞟,那男人紧追不舍。
我心里发苦,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乌云愈发重,明明是白天,真就是和天黑差不多了……
本来,我是一路要回家,
临村中央时,我才忽然想明白,这家,肯定不能回!
对方在找杀牛的地方,是要报仇!
回了我家,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牛血味,岂不是一瞬间就暴露无疑?
摸出来手机,我给老鳏夫打电话。
笃的一声,电话接通。
“老丈人,我……”话刚开口。
冷幽幽的话音入耳:“兄弟,你知道谁家杀牛了对吗?”
我人都麻了。
手机差点儿没甩飞出去。
拔腿,我撒丫子狂奔!
狂奔之余,我再扭头往后看。
那人影子没了。
可我身上鸡皮疙瘩一直起个不停。
再给老鳏夫打电话。
这一次,没有听见那男人声音,手机却完全打不通,型号栏是个红叉。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轰隆隆!
天上闷雷作响,乌云中亮起白光,一道闪电骤然劈下,不知落向何方!
家不敢回,我只能朝着老鳏夫家猛跑!
一鼓作气跑到地方,跨过门前石狮子,推门入内,反手插上门阀!
心咚咚狂跳。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和心跳节奏一样!
我心脏都差点儿骤停!
“棺生?!”老鳏夫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鳏夫在屋外?我把他锁门外了?
正想打开门阀。
院子里却同样传来喊声:“棺生?”
我扭过头,入目所视,老鳏夫站在堂屋檐下,一脸狐疑:“忽然给我打电话,又不说话?还给挂了?”
老鳏夫在这里!
那院外喊我名字的人,是谁?!
我打了个冷颤,快步走到堂屋檐下,站在老鳏夫身旁。
啪嗒啪嗒的声响接连不断,下雨了……
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渐起灰尘。
“老丈人,那头公牛找上我了……”我强忍着不安,三言两语和老鳏夫说了情况。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喊话声更焦急!
“开门!开门!快点出来棺生!院檐上的红绳断了,红绳断,祟进门,院里招了东西!”这还是老鳏夫的声音!
我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院门内侧檐下。
两边儿各吊着一截红绳,长短不一,分明是崩断的。
莫名的,鸡皮疙瘩又爬满全身!
我不了解老鳏夫的本事,可有种东西叫做常识。
红绳克精精怪怪,鬼鬼祟祟。
昨夜纸婆娘没能进院子,多半如此。
红绳断了……
院子里招东西!
但不对啊,院里是老鳏夫啊!
院外的应该是假的,是那个公牛跟了上来,他在伪装!
可那东西又怎么知道红绳?
脸颊上被一股微弱的热流冲击着,是很重的鼻息,带着一股滂臭的味道,以及烂菜叶子味儿。
“所以,牛是你家杀的,嗯,对吧?”声音不再是老鳏夫的微哑,而是粗犷。
我体若筛糠,汗毛根根倒立,快尿了……
站在我身旁的哪儿是什么老鳏夫?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带着浓郁愤恨。
“她怀孕了!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
男人咆哮着,脸更像是牛脸,他鼻息更重,甚至还有粘液扑打在我脸上。
我腿软了。
眼前这一切,完全超出我认知。
不……这不是超出认知……
我是太恐惧,忽略了一个关键节点!
当初我想甩开那怀孕的母牛,它不就跑到我家门前停下等我吗?
这男人,它一样有这个本事,先进了老鳏夫家!
甚至,他本事更厉害,直接进了院子里,甚至变成老鳏夫的模样来蛊惑我!
他简直是成精了!
拔腿,我想跑。
他双手猛地往我肩头一推!
巨大的力道,就像是被牛踹了一脚,我连着往前翻滚三四米,才堪堪停下。
那男人重踏着脚步,走到我身旁。
“她托梦被剥皮。肉还被人吃了!”
“一报还一报!”男人弯腰,双手猛地抓向我脖子。
他指头特别短粗,正常人有五根,他只有四根,指甲黑得吓人。
牛脚趾就只有四根!
我面色惨然,手疯狂撑着地面后退。
这电光火石间,刺耳的猫叫声炸响。
院头,院墙,屋顶上,嗖嗖嗖的窜下来十几条猫,它们疯了一样,窜上那男人的身体,咬他的脖子,脸,肚子!
“滚!”
“滚!”骂声,变成了沉重牛哞,他用力挥甩胳膊,却甩不掉那些猫。
它们挂在男人后背上,死命啃咬,血都溅了出来!
这分外古怪,明明男人只是指头短,手很长,可他手却够不到背,更抓不住那些猫!
我仓皇失措的爬起身,赶紧到了院门前,打开门阀后,老鳏夫果然站在院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往旁侧让了几步。
村路上窜出十几条狗,朝着院子里扑去!
这一瞬大雨倾盆,就像是天在往下倒水似的。
“走!”老鳏夫低声一喊,拉着我另一个方向疾走。
我脸上都是水,眼睛里都是水,视线都模糊了。
一时间,我不知道这是雨水,还是自己被吓哭。
裤子湿透了,我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被吓出来的玉液琼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