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压着一块大石似的,呼吸都愈艰难。
过去,他得要我命。
逃,他就要我爸和爷爷的命。
我不可能逃的。
只是,那些猫狗去哪儿了?难道被牛精给弄死了?
这件事情,老鳏夫没把尾巴斩干净……
其实,也不算老鳏夫的问题?他分牛肉,分肠肠肚肚,就是解决方式。
他说过,村里夜晚会乱上几天。
言外之意,牛精最后肯定会走。
只是老鳏夫没想到,牛精本事那么大,能缠上我?
不……牛精本来缠不上我的,是陈梁生暗中动了手脚,那天暴雨,牛精才会找上我。
奶奶今晚恰巧不在,这根本不是巧合。
白天陈梁生在村民面前表现出一副好人样子,晚上他就睚眦必报的来耍威风了!
“你,过来,不然,我就去找他们了。”男人抬起手,他四根粗糙的手指舒展,又往里屈着,是招呼我往前。
爷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柄镰刀。
我爸手里更握着一把尖刀,正是当日他杀牛的刀!
“棺生,赶紧去喊你老丈人!”我爸一声大吼,猛地冲出堂屋,尖刀直挺挺的刺向那男人!
爷爷同样咆哮一嗓子,瞪大眼,挥舞着镰刀朝那男人冲去。
我余光先前就瞧见我爸摸过手机,不需要去验证,就知道现在肯定没信号。
头皮一阵阵发麻,这会儿我哪能走呢?
爷爷和我爸都是普通人,怕是等我回来,他们就横尸在院子里了。
吱呀一声,我房间门突然开了。
一股阴风从我房间中冲出来,爷爷和我爸两人一个趔趄,就重重栽倒在地上。
纸婆娘摇着杨柳腰,停在房门前。
月光让她脸上的殷红更明显,她弯月一般的眸子里,更水润含情。
“他们杀了你婆娘,你不会换个婆娘吗?”
“我总要比你婆娘好看吧?”
本来纸婆娘出手,我是大喜过望的。
可她的话让我如堕冰窖,心都凉了半截。
她怎么会这样说?
是因为,我信了老鳏夫的话,拿回来了东西,让她觉得失望?
“你都死了,莽莽撞撞报仇有什么用?”
“你看你脚不生根的样子,再打个雷,下个雨,你不就散了吗?”
“你呀,要剥了他的皮,披在自己身上才管用呢。”
纸婆娘抬起手,指尖正点着我,媚眼如丝。
她这番话够瘆人了吧?
更瘆人的,却是那男人身上的变化。
他要比之前高了半个头,脚尖踮着,地面连影子都没有。
后背伤痕累累,胸口一个大洞,分明是被挖穿了,能瞧见里边儿硕大的心脏。
他居然……
死了?!
所以,才没有猫狗。
他不是牛精了,而是个牛鬼!猫狗自然就不会来追着他不放!?
“你,过来!”男人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空洞,却又有着浓烈的渴望。
他渴望剥了我的皮。
“听见了吗!?过来!”
他声音变重,迈步,一样是脚尖落地,就要朝着我走来!
凉意从脚底下一直往上钻,我双腿都在发软,逃不是,不逃也不是。
“你现在剥了皮,也没用,你太孱弱了,剥下他的皮,灰仙,狐仙,白仙,就要来讨要。”
“你,要到我这里来,我爹给了好玩意儿,壮阴气。”纸婆娘再两句话,彻底让我心凉了。
那男人阴笑起来,朝着我房间走去。
爷爷和我爸两人搀扶着起了身,趔趄朝着我跑。
到了我近前时,那男人刚好进我房间们,纸婆娘还款款行了一礼。
“跑……跑啊……快去找你老丈人……”我爸哭丧着脸推我。
砰!
是院门重重闭合。
门上无形间多了一张血脸,粗看是个人,很快就成了一张牛脸,还有两个尖尖犄角!
“天啊……”爷爷满脸死灰。
我知道,跑不掉了……
牛鬼,怕是比牛精还可怕。
活着的时候,牛精还讲规矩,死了,他就没有规矩可言,只有报仇了。
纸婆娘还关键时刻倒戈。
果然,鬼信不得,连篇鬼话更不能信!
我死死盯着屋内。
纸婆娘侧身看着屋里。
那男人慢吞吞走到了床边。
“纸包里可是好东西呢,摸在嘴角下边儿,比吸阳气管用多了。”纸婆娘说着。
男人一把拿起纸包,朝着嘴角就是一抹,一团黑漆漆膏状物全都糊在了嘴上。
我面如死灰。
偏偏这时,悚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男人,居然不见了。
哐当一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落在地上。
乍眼一看,是个牛蹄子!
那股逼人的阴气,煞气,杀气,全都消失不见。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懵了。
不光是我,爷爷和我爸一样懵了,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相公,糯米。”纸婆娘轻声喊。
我重重咽了口唾沫,脑子嗡嗡作响。
纸婆娘,没有倒戈?!
她假意投诚,骗那牛鬼用了老鳏夫给的纸包?
可怎么会这样!?
鸡皮疙瘩更多,更重了……
纸包里的东西,根本没有滋阴的效果,这牛鬼,直接成了个牛蹄子!
用我这两天了解到的风水术来说,这就是被镇住了啊!
老鳏夫说了那么多,那么让人深信不疑……
结果,他就是有问题,更直接对纸婆娘不利了!?
“糯米……快,糯米!”
思绪没有影响我的行动,我转身跑进厨房,找到了一个布袋,里边儿全是糯米。
我跑进房间后,纸婆娘指着那牛蹄子,让我将其放在糯米里。
毫不犹豫,我照做了。
糯米顿时发出一阵嗤嗤声,还有白烟冒起,夹杂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
“他要来了,我现在得走。”
“那个东西我用的,公公,爷爷你们去睡觉,别出来,没有鬼进过家门。”
“等他走了,相公,你要来找我。”
“死水还阴,癞子坐堂,河伯娶亲,生水还阳。”
纸婆娘说完这句话,她手忽然朝着嘴唇位置一抹。
我才瞧见她另一只手上,居然还留着一点黑乎乎的膏状物。
霎那间她生气全无,成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纸人。
风一吹,就哗啦一下倒在地上。
“这……他?什么来了?”我爸满脸懵。
“姝灵呢?怎么倒下了?这怎么回事儿啊……”爷爷急得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