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回房后并没有给自己流血的掌心包扎,毕竟今晚他还要再去堕神谷一趟。
甫一打开门,就见到姜昭正抬手准备敲门。
少女此时换了一袭墨绿织锦流云裙,裙身以深邃的墨绿色为底,上面织就着繁复的花鸟纹,腰间系着一条镶玉腰带,更显得她腰肢纤细。
她见到沈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问道:“你有事要出门吗?”
沈确:“睡不着,随便逛逛。”
姜昭:“那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昭带着他来到了青丘山脚。
此处地势辽阔,青草向远处不断蔓延,不远处还有一小片淡蓝色的湖泊,在月光的映照下闪动着细碎的蓝光。
姜昭把肩头的包袱取下抖了抖,玉佩、珠钗掉了出来,摔在柔软的草堆上。
随后她去树下捡了几根短棒,用它们支起几个大竹匾,在每个竹匾下放上几件首饰。
沈确看着姜昭做完这一切朝他走来,不由问道:“这是做什么?”
姜昭正要回答,忽然听得几人骂骂咧咧地过来了,忙蹲下身子用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沈确安静。
见沈确还直挺挺地站着,她连扯了几下他的袖袍。
沈确蹙了蹙眉,蹲下去。
叫骂声逐渐近了,可始终不见人影,只有几只黑白斑点的鸟落在前面的草坪中。
沈确凝神望去,发现这些鸟和鸟店中的灌灌鸟长的十分相似。
都很丑。
姜昭面带笑意,狐七七说的果然没错,蓝月湖旁的灌灌鸟确实很多。
姜昭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凝神地盯着鸟儿。
待它们都走进了竹匾下方,姜昭手上一拽,那缚在棒子上的绳子被拉动,瞬间罩住了那些被珠光宝气吸引来的灌灌鸟。
“捉到啦!捉住啦”
姜昭开心地朝前跑去,从乾坤袋中取出鸟笼,把捉到的灌灌鸟放了进去。
少女此时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月光照在她莹白色的脸蛋上,好似一块美玉。
沈确不解:“这是你的夜宵?”
他常常在姜昭吃饭的时候,看到她笑的很开心,故而觉得她要开饭了。
“你才是夜宵,你全家都是夜宵。”灌灌鸟不满地叉腰怒骂。
姜昭摇了摇头道:“我想让灌灌鸟帮我去堕神谷找狐泪。”
上次在卖鸟的店里,她就发现灌灌鸟中意亮闪闪的东西,所以今晚才想出了一计宝珠捕鸟的策略。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傻瓜才去堕神谷。傻瓜才去堕神谷。”一只头顶呆毛的灌灌鸟骂道。
“坏女人,想让我们死,怀女人,坏女人。”又一灌灌鸟迎合。
姜昭双手合十转向它们,商量道:“各位,我有办法能让你们不被妖怪抓,只要你们帮我找到了我要的东西,我就把这些珠宝都送给你们,这样可以吗?”
望着亮晶晶的珠钗首饰,一众灌灌鸟沉默了。
“我们是有原则的,危险的事不干。”头顶呆毛的灌灌鸟昂首,不屑道。
“对,危险的事不干!”又一圆头灌灌鸟附和。
沈确听的烦了,冷眼扫过:“它们不愿意找就作罢,把它们全杀了就是,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鸦雀无声。
片刻后,姜昭以再加一倍的珠宝,终于和灌灌鸟谈成了合同。
其实不加,灌灌鸟在沈确的淫威之下也会同意,但她知道在堕神谷找东西的艰难,不愿意做黑心甲方。
姜昭见这边员工已经谈妥了,扭头问沈确:“你今天白天穿的那套衣裳呢?”
沈确:“你又想偷?”
姜昭知道沈确是因为之前被自己搜刮过一次旧衣服有心理阴影了,忙解释:“今天下午我见到那蜘蛛怕你的血,所以想将那衣服上溅了血的布条撕下来,绑在灌灌鸟的身上。这样妖怪就不会伤害它们了。”
沈确是八荒妖王,姜昭猜测他的血对众妖有血脉压制。
这也是为什么他进堕神谷根本没遇上妖怪。
那些妖怪怕是都绕道走了。
姜昭:“在屋子里吗?那我们现在拿一趟。”
沈确:“不必麻烦。”
沈确抬起袖子,用匕首把玄色袖袍割了下来。
姜昭以为他是打算现场割血染袍,阻止道:“回去拿就好了,你别伤害自己。”
可当那截袖子递到她的面前时,她才发现沈确的袖子早被鲜血浸湿,提起来的布料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
深夜的光线并不明朗,加之沈确穿的又是黑色的衣袍,所以姜昭一直没有注意到。
沈确将袖子递出,本以为少女会开心地接过,再像往日那样对自己一笑。
可是她迟迟没有抬手,脸上因捉住灌灌鸟的喜悦也逐渐淡去。
少女的眉心似乎笼上了一层忧虑和心疼。
姜昭握住沈确冰凉的手掌,将手心翻了过来,看到手上被蜘蛛刺穿的洞还在汩汩流血。
姜昭语气略带责备道:“为什么不上药。”
自己明明从谷长老那里讨来了膏药给他送过去了。
沈确不以为意,抽回手道:“忘记了。”
少女似乎生气了,声音也带上了一点哭腔:“谷长老说了妖物刺穿的伤口,不上药会一直流血的!”
姜昭很内疚,很内疚。
萧扶苏伤势严重,所以自己把药拿给沈确便离开了。
当时应该看着他上完药再走的,毕竟他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
姜昭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握住少年白皙的手腕,往他掌心倒了些粉末。
“这个虽然也是灵药,但效果不是很好,不过应该能先把血止住。”
月光下,少女弯下去的白皙脖颈纤细柔美,好似只要轻轻一折就能掐断。
思及此,沈确的手忍不住抬了抬,却又被姜昭强势地握紧了几分。
白色药粉轻轻洒在少年掌心,带去疼痛。
姜昭感觉到沈确的手腕明显颤了一下,温声道:“一定很疼吧,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沈确看着少女弯下脖子,温柔地对着他的掌心吹了吹,连指尖都感受到了气流带来的丝丝痒意。
沈确不自然地收回了手:“快去堕神谷吧。你不是说要在明天下午大典开始前找到狐泪吗?”
姜昭把浸着血的黑色袖袍割成一块块布条,绑在了灌灌鸟的身上。
待他们赶到堕神谷的时候,谷前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