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扶唐 > 第一百一十二章:盐泽夜战
    小萤的这点心思,罗月华岂能听不出:“哪个对我好,我心里最清楚,用得着你多嘴,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得了沈烈的好处?不然为什么总替他说好话?”

    “没有,娘子,真的没有!”

    小萤还真没得什么好处,所以一个劲儿地晃着脑袋,头上的螺髻终于散了一个,发丝垂了半张脸。

    “跟你说笑呢,急什么!”

    “娘子,小萤不敢瞒您,婢子真没得一针一线。”

    “好啦,我知道啦!”

    罗月华笑着拉过小萤坐在梳妆台前,帮她简单盘起头,又将一支银鎏金的花树簪插在小萤的发髻上。

    “娘子?”小萤愣了几秒,赶忙抬手想要摘下金簪。

    “别动,这是烈哥儿送你的礼物。”罗月华按住小萤想要摘簪的手,镜中两道身影被月光描成水墨。

    “这不成,这...太贵重了,不成的...”

    “廖掌柜说了,这是烈哥儿特意嘱咐的,他晓得你一直在帮我忙前忙后,也晓得你对我的忠心,所以就托廖掌柜带回这支簪,送你作为犒赏。”

    “婢子不累的,替娘子分忧是婢子应做的事…”

    “傻丫头,如何能不累呢!”

    罗月华轻抚小萤脸上的泪珠,望着镜中的小萤,略带歉意地说道“你说烈哥儿上心,这话确实不假,他真的是细心之人,我一直视你为妹子,却没有像他这样细心想过,难怪你愿为他说好话,能得他如此惦记,就算为他说一万句好话也是值得。”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最深,最难看透,若想窥其貌,需要从细微之处去品。沈烈耗费巨资帮罗家,这份心意难得,最难的是他为了能让小萤更好地帮罗月华分忧,竟然舍得用价值不菲的金簪做打赏,这份心思就更难得了。

    罗月华走到窗边,伸手推开木窗,将视线向西边的夜色望去,夜风冲进屋内,逶迤及地的月白绡纱寝衣带起,也将熏笼里升起的袅袅青烟吹散。

    “小萤,你说他此刻会在做什么呢!”

    “应该睡了吧,娘子,你想沈郎君吗?”

    “有一点。”

    “真的就一点吗?”

    “死丫头,好多呢,这样总可以吧!”

    “嘻嘻,婢子觉得娘子定会想念沈郎君呢!”

    这边的主仆二人说笑着有关沈烈的话题,而千里之外的沈烈却没有那么清闲,此刻正带人夜袭位于县城东南二十里的盐泽。

    芦苇丛中,潮湿且带着咸腥的夜风卷着盐粒擦过沈烈的面颊,并在他身着的铁甲上刮出细碎的沙响。看着盐池上飘动的义昌军节度使的旌旗,沈烈的嘴角扯出一缕冷笑。

    这已是本月的第四次夜袭,也是义昌军节度使的旌旗首次立在一个普通的盐池之上,沈烈明白,这不仅是插旗,更是一种震慑,刘守文是想通过这面旌旗来吓退所有劫掠者。

    不过,沈烈并不会在意一面旗,而且还会拔了这面旗。

    他就是要让刘守文明白,虽然盐泽距离清池城不足十五里,完全在义昌军的掌控范围内,但并不安稳,如果想产盐,那就要用命来换,否则就只能放弃掌控权。

    “亥时三刻了,烈哥儿,动手吧!”

    冯晖攥紧弩机,箭镞映着盐池粼光,他很喜欢干这种事,每次都觉得像是一场猫鼠游戏,他喜欢看那群老鼠疯狂逃窜的狼狈样子。

    “再等等,正在装车呢,另外我觉得今晚的阵仗似乎有点大,没看见那面旌旗吗,这是提前有准备,拉开架势了。”

    沈烈将目光望向距离芦苇荡不远的火把通明处,可以看清盐工正将白日晒就的雪盐装车,也能听到牛车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明府,用不用给后面传个消息?”

    毛璋跟在沈烈的身侧,听到沈烈如此说,不免有些担心,毕竟义昌军不是县城里的衙役,兵力也远超效节军,真要硬碰硬打起来,势必要安排周全。

    沈烈摇头:“不用,夏三郎已经领兵守在路上,真要是打不过,咱们就撤回去,不需要纠缠。”

    又等了一会儿,眼见着十几车雪盐装载完毕,动手的时刻到了,沈烈凌空打了一个响指,三支裹着油布的鸣镝撕裂夜幕,对面盐仓的茅顶应声窜起青焰。

    刹那间,夜色被火焰骤然点亮,铜锣炸响的瞬间,盐工们踉跄着后退,手中火把在惊恐的瞳孔里剧烈摇晃。

    他们知道,前几日的劫匪又来了,又要有人死在劫掠之中,没人想死,所以不顾一切地向后逃命。

    冯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一把横刀在掌心转出半轮寒月,蛰伏了一整夜的煞气终于破茧而出。

    “夺下盐车,杀!”

    刀锋劈开潮湿的夜风,三十余道黑影自芦苇荡中暴起,掠过火光的姿态犹如夜枭,却是裹着铁锈味的夜枭,一队护盐军卒尚未握紧枪杆,喉间已绽开猩红的花,血珠混着火星飞溅,在铜锣余震里凝成诡异的红雾。

    砍杀中,一辆盐车上的麻绳断裂,雪色颗粒从豁口倾泻而处,与地上的血水混作黏腻的浆液,冯晖将刀背抡在拉车的牛身上,老牛吃痛,拖着盐车朝芦苇荡的方向狂奔。

    冯晖咧嘴笑了一下,反手一刀砍在一名军卒的脖子上,抬脚将垂死的军卒踹飞出去,随后抹去溅在眼角的血,刀刃再次横扫出去,在另一名军卒的腹部剌开血口,白花花的肠子涌了出来。

    厮杀声与惨叫声吞没了整座盐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狂跳的心音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重叠,像极了催命的咒语。

    “将军,我带人去帮冯校尉?”

    洪少游眼热这场厮杀,主动请缨。

    沈烈扫视着周围,摇了摇头:“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等真正的兵力出现,今晚绝对不会只有这一队盐卒。”

    话音刚落,盐池响起战马的嘶鸣声,随即便见身披锁子甲的军骑显现在火光之中,泛蓝的槊锋直接穿透两名黑衣士兵的脖颈,喷出的血雾溅在盐堆上,如同绽开的猩红晶花。

    “军骑了果然是大阵仗,射死他们!”

    沈烈瞳孔骤缩,大吼一声,手中的硬弓直指一名正朝芦苇荡奔来的军骑,锋利的箭簇如电光火石般射向那名军骑的面部。

    应该是感受到寒冰般的杀气,战马嘶鸣地立起,为主人挡下了必死的一箭,只是马背上的骑兵也被这个始料未及的突变甩向大火中,瞬间成为火人,在地上哀嚎地翻滚。

    每次前来打劫盐泽,沈烈都会做足准备,就怕遭到重兵围困,所以看似几十人的劫掠,背后则是所有效节军在做准备,为的就是能应对一场恶战。

    无数箭矢从芦苇荡激射而出,多名军骑被射落马下,沈烈的手掌不小心被弓弦割出一道血口,盐土混着血珠在掌心滚动,钻心地疼,让他不禁骂了一句后世非常流行的国粹。

    “国粹”刚骂出口,盐仓周围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映出义昌军都尉陈参那狰狞的面孔,三百披甲锐卒也从盐仓后转出,刀盾在前,长槊压阵。

    刘守文是真的被激怒了,今晚也真的是做足了准备,为了十几车盐,竟然派出了如此多的兵力。

    但,沈烈依旧不在意。

    因为,他的准备更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