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磊话一出口，桌上几个人全都沉默了。
霍青没想到她哥这次这么直接，竟然都没事先跟她商量一下，直接提这种要求，这其实不太像他的作风。她侧过头，瞟了他一眼，但没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这简单的一眼，在臧野那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以为是霍青不好意思开口，这才让霍磊帮忙的。
他闷头灌了一整杯凉白开，再抬眼看向霍磊时，眼神几乎有些凌厉了，好像这人不是他未来的大舅哥，更像要抢他老婆的坏男人。
宋局虽然喝上头了，但臧野跟霍青的事他还是知道的，据他观察，这次臧野似乎格外认真，他当然不能帮着霍磊在后面捅自己徒弟的刀子，而且，他作为一个老狐狸，当然能看出霍磊说的不一定就是霍青的意思，他目光在霍磊和臧野身上转悠了下，感觉这两人中间，肯定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宋局放下筷子，做了个略微思考的动作，但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打算，“大侄子，这事按理说我应该答应你，但小霍知道，眼下临近过年，省市的公安机关都在组织各种活动和会议，就拿市局来说，每个月都要派出去几名法医给下属单位做培训，最近更是，昨天法医中心的主任还在抱怨人手安排不过来，晚上值班都没有人，我知道小霍着急回常宁，但能不能等把手底下的新人带出来之后再回去呢？当然，这次我可以给小霍批假，休几天都没有问题，小霍的能力我们是知道的，她要是突然离开，不光法医中心，就是整个刑侦科室的工作都难免掣肘。”
“这个确实是，”沈杰在一旁附和道：“霍法医的专业水平确实是高，前几次办案我就看出来了，好多重要线索都是她发现的。”
这是事实，就连霍磊都无法反驳，他以前在常宁跟霍青一起工作过那么多年，当然知道自己妹妹在本专业上的厉害之处。要不那个姓臧的也不至于从一开始不愿意留她，到现在舍不得她走。
但霍磊想到早晨在臧野办公室外不小心听到他跟沈杰的谈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要我说，人家姑娘担心的没错。你想想，你们要是异地，不说别的，就说生孩子，我老婆那时候，从怀孕开始，你帮我顶了多少班，没人跟着根本不行，沈呈呈吃母乳那段时间，我老婆熬成什么样，我一个常熬夜的都受不了，别说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女人了，真的，你觉得只要双方都坚定地不分手就行，但生活里有时候遇到的困难是你想象不到的，一次两次没事，多了积攒到一起，早晚有一天会生怨气，还不如一开始就快刀斩乱麻，还能彼此留个体面。”
“你到底安慰我来了，还是给我添堵来了？！”臧野不满。
沈杰：“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以过来人的经验跟你说，至少在目前这个情况下，我老婆在婚姻中要承担的确实比我多很多，她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家里的家务她做了一大部分，因为我没时间，咱们这个工作性质你也知道，我真是有心无力，而这三样，除了上班能摸摸鱼，照顾孩子和做家务真是一点都糊弄不了，比上班费神多了。我有时候想，如果她没跟我结婚，找了一个跟她一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可能日子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
如果说霍青的逃避让臧野伤心，那沈杰的话就简直是诛心了。
臧野难得被说得哑口无言，显然这个角度是他所没有想过的，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把这番话听进去不只臧野一个人。
同样作为已婚男人的霍磊，当然轻易就共情到了沈杰说的这一切，他也是个经常会感觉到亏欠家庭的男人，作为哥哥，他当然希望唯一的妹妹能过得轻松些，既然霍青此刻有分手的想法，那他何不推她一把，即使做个恶人也无所谓，只要以后她过得好就行了，这是他们全家人的愿望，也是他这个哥哥目前最大的心愿了。
话说到这份上，霍磊确实不好再开口强求，毕竟工作归工作，交情归交情，再多说，就是故意难为人了。
霍青眼看霍磊为难，把话头接过来，“是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才是，我哥就是急性子，他今早听说我要回去，以为我是再也不过来了，其实就是纪主任让我现在走，我也不能走，刘致远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肯定要有始有终，宋局您放心，我听局里安排。”
霍青说这番话时，臧野一直在看她，他心里难受极了，感觉好像努力再多，他的爱情，终究还是要败给现实。
霍青是下午走的，霍磊喝了酒，不能开车，霍青没怎么开过高速，也开不了。
原本宋局要从行政那拎个人去送，但最后霍磊给杨牧打了电话，臧野就这么看着霍青坐着情敌开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别看了，”沈杰揽着臧野的肩膀，“看来她家里人也不太支持你俩在一起，这一去，十有八九是悬了，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臧野抹了把脸，沉声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真就不信了！”
“哎……”沈杰看着臧野转身而去的背影，忍不住骂道：“真当自己脑门铁做的，非要撞南墙是吧！”
霍磊中午喝了不少，一上车就在后座睡觉，霍青坐在副驾驶，因为心情原因，没怎么说话，车里放着古典音乐，一时间倒也没那么尴尬。
杨牧的心情似乎很好，路过服务区时霍磊下去上厕所，他才转身跟霍青说话。
“你这次回常宁，是暂时的，还是以后就不回林江了？”
霍青低头攥着手指，淡淡道：“暂时的。”
“那我就放心了，”杨牧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霍青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想什么很为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