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意激得她抬头，正撞进乔睿洲眼底浮动的星芒。
“比起背这些，你该担心的是，当外婆问起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你打算怎么回答她？”
温暖愣住了，“我还没想好……”
“这不就对了。”
他用笔划掉资料上的基本信息，“重点不是你喜欢什么，而是我们。我想，外婆肯定对我们的交往过程更感兴趣。”
他提醒得对。
看来资料是作废了。温暖懊恼地想。
乔睿洲却不紧不慢地说：“放心，我有办法。”
他忽然抽走她发间的发卡，冰凉指尖擦过她的耳廓。
发卡‘咔哒’扣在自己领带上，在暮色中泛着暧昧的珠光。
……
二十分钟后。
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咖啡杯旁时，温暖第五次划开手机锁屏。
“咖啡要凉了。”乔睿洲体贴地将焦糖玛奇朵往她面前推了推。
他整理着深灰色西装袖口，腕间百达翡丽折射/出细碎流光。
“别担心，我们刚才的台词不是对得很顺利吗？”
温暖攥着纸巾的指尖泛白：“可是外婆会问很多细节……”
“比如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乔睿洲向后靠进藤编椅。
落地窗外，霓虹在他眉骨投下晃动的光斑。
“半个月前在你家附近的超市，你救了走失的欣欣，我匆匆赶到——当然，按剧本应该改成三个月前咖啡馆邂逅。”
温暖忍不住笑出声，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谁会想到，这个在财经杂志上永远冷峻自负的男人，此刻正一本正经地扮演着她的一日男友。
心中正感慨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温暖惊得差点打翻咖啡。
视频接通瞬间，老人银白的发丝填满屏幕。
“暖暖在约会呀？”外婆眯着眼凑近镜头，鼻梁上老花镜滑到一半。
老人的目光定焦在某道高大的身影上，“后面那个小伙子是……”
温暖感觉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
乔睿洲自然地接近她，几乎是呈半包围状态将她揽在怀里。
他冲屏幕里的老人挥了挥手，神情自然地道，“外婆好，我是暖暖的男朋友，乔睿洲。”
外婆频频点头，目光敏锐地瞥见乔睿洲领带上别着的小饰品。
她笑得合不拢嘴，“小伙子，我在电视机里见过你，果然真人比镜头前还俊！”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温暖目瞪口呆。
乔睿洲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查户口”式提问。
从公司经营到早餐喜好，连‘以后要多陪暖暖来疗养院见您’这样的承诺，都说得真挚自然。
温暖望着他映照在玻璃窗上的侧影，忽然分不清哪些是演技，哪些是真心。
“……所以您要按时吃药，好好吃饭，暖暖天天都惦记着呢。”
乔睿洲最后这句话让老人笑出泪花。
温暖慌忙抽纸巾按了按眼角。
视频挂断后，晚风卷着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涌进来。
乔睿洲解开一粒西装纽扣，露出里面雾霾蓝的衬衫。
他微微挑眉，“怎么样，刚才我的表现合格吗？”
“何止合格。”温暖摩挲着发烫的手机边缘，失笑说，“简直能拿奥斯卡！”
乔睿洲笑着起身为她拉开劳斯莱斯车门。
“上车，我送你回家。”
温暖摇了摇头，“冒昧让你扮演男朋友，已经够唐突了，怎么好意思让你送我回家。”
但乔睿洲长身而立，就那么款款站在车门边。
后面有车驶来，摁了摁喇叭。
温暖只好上了车。
到小区时，已近深夜十点了。
乔睿洲将车子缓缓停在老式居民楼下。
“今天我们配合得不错。”他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袖口下露出一截银色腕表。
路灯的光晕渗进车内，将他侧脸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他忽然幽幽地道：“你外婆挂电话时，对我说‘要对暖暖好’的样子，倒让我差点当真了。”
温暖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了。
“今天真是麻烦乔总了。”
她低头去够手提包，发丝从耳后滑落，神色略显慌乱，“您是推了工作来帮我的吧？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
‘滴答’一声，乔睿洲突然伸手按住了她慌乱中碰到的车载时钟。
温暖触电般地缩回手。
“说过多少次了，”乔睿洲叹息似的轻笑，“以后我们彼此不再用敬语，又忘了？”
温暖点了点头。
“……睿洲。”
两个字在唇齿间滚过，烫得她喉咙发紧，“这次的人情我一定还。”
“噢，你打算怎么还？”他突然倾身过来。
他右手轻抬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盯着她小巧的鼻尖，声音慵懒而低沉。
“是周末陪我和欣欣一起去迪斯尼，还是陪我出席下个月的拍卖会？”
“这个……”声音卡在喉间。
他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她半边身子。
领带上的珠光发卡，擦过她膝上的羊绒围巾。
温暖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却恍然发现，他伸手从后排座位上捞出一个玩偶盒子。
他递给温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欣欣喜欢盲盒，这是多买的一个，叫我一定要送给你。”
温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脸颊蒸腾的热意却怎么都退不下去。
“替我向欣欣说声谢谢。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车门‘砰’地关上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低笑。
后视镜里，乔睿洲的手仍搭在她方才坐过的椅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真皮纹路。
直到她走进电梯间，那点猩红的车尾灯才无声地投入黑幕中。
……
电梯间内，温暖深呼吸口气。
总觉得乔睿洲方才说的话，似意有所指。
但愿……是她多想了。
温暖推开家门时，脚步在玄关处微微一顿。
手指还未触及墙上的开关，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厅窗户大敞着，夜风肆意撩动着窗帘，像是有不速之闯入的征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属于她的气息。
冷冽，而熟悉。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神经瞬间绷紧，迅速按下开关。
灯光骤然亮起，沙发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战惊鸿坐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整个人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