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
雨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在温暖裸露的锁骨上投下细碎阴影。
战惊鸿冰冷的声音传到温暖耳边。
“想让你外婆平安无事,就让乔睿洲滚!”
他低哑的嗓音,裹挟着车载香薰的气息,在密闭空间里掀起暗涌。
温暖抓着撕裂的领口惶然抬头。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颈侧,像被暴雨折断的鸢尾花茎。
“你让我现在这幅模样去?”破碎的尾音像玻璃渣刺进耳膜。
这样衣不蔽体、头发散乱的自己,活脱脱像极了疯子。
战惊鸿突然暴怒地掐住她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她红肿的唇。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戏码吗?那天在疗养院门口,你不就是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乔睿洲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温暖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车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乔睿洲拍打车窗的声音,以及他和保镖们的争执声,混着雨声传来。
温暖能清晰地看见战惊鸿眼中翻涌的阴鸷。
她深呼吸了口气,尽量将眼底的泪水和胸中的怒意全都逼回去。
当她裹着战惊鸿的西装外套下车时,乔睿洲的瞳孔瞬间紧缩。
他认出这是米兰高定展上的孤品。
整件衣服还带着体温,此刻却像牢笼般,将温暖裹得密不透风。
“温暖,你怎么样?战惊鸿那个混蛋对你做什么了?”
乔睿洲伸手想触碰她颈侧的红痕,却被她偏头躲开。
这个动作,让后座传来一声冷笑。
黑色车窗缓缓降下半寸,露出战惊鸿线条锋利的侧脸。
“乔总不如关心下江海智造的并购案。”
战惊鸿把玩着银色打火机,火苗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温暖愣了愣,抓紧衣角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比谁都清楚战惊鸿的手段。
上个月恒生集团的股票就是因为他,而在半小时内蒸发二十亿。
“睿洲,你回去吧。”温暖的脸色微微发白。
她按住乔睿洲的手腕,指尖冷得像冰,“我和战总……还有工作要谈。”
乔睿洲瞥见她眼底的湿润,以及发白的脸色,摇了摇头。
“我不信。”他伸手想要扣住她的手腕,“是不是战惊鸿对你做什么了?”
温暖避开他的大掌,后退了半步,“我真的没事。”
她深呼吸口气,抬头看向乔睿洲时,努力挤出一丝无所谓的笑容来。
“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做吗?快回去吧,一会儿我也还有个视频会议呢。”
“真的?”
“真的。”
乔睿洲凝视她许久,却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最后,只能颓然垂下双臂。
“那好吧。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看着乔睿洲走远的背影,温暖心里五味杂陈。
她望着那团消失的身影,许久许久,才收回视线。
刚坐回车内,温暖被猛地拽入战惊鸿滚烫的怀抱。
他扯开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金属纽扣崩落的声音,像子弹一般击穿她的耳膜。
他滚烫的掌心贴在她腰侧,眼底是隐忍的怒意。
“人都走了,还看,就这么依依不舍?”低沉的嗓音讥诮道。
温暖抬头看向他,泪光闪闪:“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战惊鸿,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她眼底的倔强和怨怼,令战惊鸿心脏紧缩。
下一秒,他低头咬住她耳垂,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你猜如果我现在要了你,他会不会折回来英雄救美?”
她浑身战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就非得这么对我?”
车载电话突然响起,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旖旎。
战惊鸿接了电话,“什么事?”
话筒里,传来主治医生颤抖的声音:“老太太拔了输液管,说要见不到外孙女就绝食……”
战惊鸿的动作戛然而止。
温暖趁机逃脱桎梏,却在抬头时撞见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紧张。
这个发现,比方才的羞辱更令她心惊。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视野中,他蹙眉发号施令道:“派人寸步不离守着,出了事唯你是问!”
挂了电话,他松开禁锢住她手腕的大掌,“收拾一下,我带你回去见外婆。”
温暖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主动带她回去见外婆?
难道……
心脏咯噔一跳,她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臂膀。
“是不是我外婆出了什么事?她怎么样了?还好吗?你快告诉我……”
“她好得很。”战惊鸿微微蹙眉,掰开她的手指,“只是不肯吃饭,吵着要见你。”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回去啊!”温暖心急如焚地道。
去医院的路上,温暖从后视镜看到三辆黑色越野车始终尾随。
她知道,这是战惊鸿豢养的‘影子’。
两个多小时后,当温暖扑到病床前时,外婆枯槁的手正死死攥着一张照片。
那是上次去疗养院时,她和外婆还有乔睿洲一起拍的合照。
温暖用力抿紧了唇,握住外婆正在打点滴的手,轻声说:“外婆,我来看你了。”
外婆的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最初的一瞬间似乎没有焦点。
可旋即发现了一旁的温暖,有些吃力地扯出一丝笑意来。
“暖暖回来了啊。”外婆艰难地点了点头。
“外婆……”刹那间,温暖已经泪如雨下。
“他们说你很忙,我担心你……”外婆用很慢的语速说着,手指轻轻动了动。
温暖拼命地点头,她来不及将眼泪擦干净,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外婆,没能陪你做手术……不过我保证!以后都不离开你。”
她一边说,眼泪又一串串地落下来。
滚烫地,像是烙印,滴在她的手背上。
外婆却笑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嘶哑的嗓音说:“好好好,下次还记得带小乔来。”
战惊鸿一直站在监护室外的阴影下,听到‘小乔’两个字,神色晦暗。
他跨前一步,“你外婆是术后恢复期,你这样哭,对她身体恢复百害无一利。”
听见声响,外婆微微扭头看向门口。
“这位是……”看清黑暗中那张脸,外婆浑浊的眼球突然迸发出光彩,“是小战吗?”
“外婆看错了,他就是我……同事。”
温暖仓皇跨前一步,将战惊鸿的身影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