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没见过战惊鸿真人。
只见过他们在咖啡店打工时拍下来的合照。
外婆说,他们很般配。
在外婆眼中,战惊鸿高大英俊,耀眼得如同阳光一般明媚。
温暖不想让外婆知道,战惊鸿如今这幅模样。
她紧紧地攥住外婆的手,“外婆,您要听护士的话,这几天就不要再刷手机了,伤眼睛。”
说话间,护士进来了。
“家属吗?都出去吧,病人需要静养,等下还有个检查。”
温暖点了点头,退出病房。
战惊鸿半倚在长廊上,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烟。
声音比夜色更沉:“明天开始,你搬来芙蓉山庄。”
“你疯了?”温暖惊愕抬头,脱口而出。
“别忘了你在同意书上亲手摁下的手印。”
他的声音混着烟草气息压下来,“除非你想让外婆知道,她亲手养大的花骨朵,是怎么爬上男人的床换做手术的。”
温暖气结地转身,抬手就要扇向他英俊的脸。
但战惊鸿反应很快,及时扣住她的手腕。
他深邃的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更有一丝被背叛的痛楚。
只是,那痛楚被他迅速隐匿在眼底深处。
温暖的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墙面。
胸膛剧烈起伏,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战惊鸿,你怎么能这么卑鄙?用这种事威胁我!”
“卑鄙?”战惊鸿向前一步,逼近温暖。
他身上的压迫感让温暖下意识往后退,“当初你像垃圾一般扔掉我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今天这个结果。”
温暖的呼吸急促起来,声音微微发抖,“你就非得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战惊鸿突然擒住她的手腕按在耳侧,袖口硌得她生疼。
“对。”他盯着她的眉眼,嗤笑道,“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求我时是怎样蜷在我膝头呜咽,说只要外婆活着,什么条件都答应……”
“啪!”
耳光声在走廊炸响。
战惊鸿偏着头,舌尖顶了顶滴血的腮帮,忽然低笑出声。
这笑声惊醒了沉睡的感应灯,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暗火。
“打得好。”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却伸手攥紧她发麻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之上。
“感受到这里跳得多快了吗?每次你露出这种倔强的表情,我都想把你按在手术同意书上……”
“够了!”温暖浑身发抖。
远处传来护士推车轱辘的响动。
她趁机转身,却被他腰带拽回怀里。
“今晚七点,司机会来接你。”
“我要是不搬呢?”她咬着牙发问。
“暖暖,别逼我。”亲昵的称呼,却不带一丝温度。
他点燃了手中一直把玩的香烟,冰冷视线定焦在她苍白的脸上,像是要将她看穿。
“你每次的倔强,都将以身体做代价。”
“……”温暖抱紧双臂,身体微微发抖。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和战惊鸿谈判的资本。
良久,她闭了闭眼。
“好,我搬。但我有个请求……”她哑着嗓子开口,尾音被夜风揉碎,“别告诉外婆。”
“你也知道羞耻?”
他吐出烟圈时嗤笑了一声,烟雾模糊了面孔。
“那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惹我生气。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老人家面前说些什么。”
他最后的话语,混着尼古丁的气息萦绕不散。
皮鞋声渐远时,温暖瘫坐在长椅上,无意识地环抱住双臂。
晨雾漫过窗棂,远处传来早班护士的交谈声。
玻璃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破碎的身影,呆怔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护士轻声推开门,“温小姐,患者醒了,说要见你。”
消毒帘后,外婆被纱布缠绕的面庞只剩下一双浑浊却温柔的眼睛。
温暖颤抖着握住那只枯槁的手,“外婆。”
“暖暖,”外婆气若游丝的声音,混着氧气面罩的白雾,“别守着我了……回去睡觉……”
“等您拆线那天,我陪您看《甄嬛传》。”温暖把脸埋进外婆的掌心。
消毒酒精混着泪水的咸涩,在舌尖蔓延。
亲眼看着外婆吃下晚餐,并睡下后,温暖这才离开医院。
回到公寓不多久,高原就来接她了。
驾驶座上,高原递过保温杯,枸杞在红枣间沉沉浮浮,“战总为了您,推掉了今天的并购会议。温小姐,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温暖别开脸,仿佛没听见高原的话。
车子并没有停在战惊鸿的别墅前。
而是径直往里又开了五十多米,在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洋楼前停下来。
这是要将她金屋藏娇?
温暖自嘲一笑。
六婶介绍说:“这套小洋楼是夫人三十年前设计的,她生前一直喜欢住这里。”
“少爷小时候经常去那边的树屋玩。他十岁那年,夫人就……”
六婶突然噤声,水晶吊灯在沉默中投下细碎光斑。
“这些年少爷偶尔会过来住,但大多数时候房子都是空着的。”
温暖抬头时,看见台阶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惊鸿’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
二楼书房。
一整面玻璃幕墙外的人工湖泛着幽蓝波光,倒映着对岸别墅区星星点点的灯火。
“这是房子的钥匙,温小姐的房间就在二楼。”
温暖回头时,正好看见六婶把一串钥匙放在光可鉴人的水晶茶几上。
“少爷吩咐了,温小姐如果有需要,尽管吩咐。”
尽管吩咐?
温暖挑了挑眉,“我唯一的需求,就是不想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六婶能帮我吗?”
“这……”六婶为难地低下头。
温暖轻轻一哂,兀自转身上了楼。
好几天没去公司,她吃过饭后,就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坐下来。
可注意力完全不在工作上。
她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引擎轰鸣声撕裂山间寂静。
温暖在真皮沙发蜷成团,羊绒毯滑落在地。
月光穿过蕾丝窗帘,在她裸露的锁骨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战惊鸿扯松领带时,看见她无意识抓紧胸口的睡袍,指节泛白如濒死的蝶。
“这么怕我?”他屈膝蹲下。
古龙水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拂过她颤动的睫毛。
“不知道当年是谁在财经系后山的小树林里,主动解开我……”
温暖猛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