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吻依旧是温和的,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他说:“温小姐刚接触这项运动,假以时日必定青出于蓝。”
战擎宇又转身对球童吩咐,“把我的那套球杆拿来,温小姐用这个更顺手。”
温暖注意到他特意加重‘我的’两个字。
球杆握柄上的烫金名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快到午餐时,活动结束,一行人移动到餐厅。
旋转餐厅的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在暮色中流淌着霓虹。
战擎宇带着几位业界大佬走来时,温暖正掏出止血贴,贴在被磕破皮的后脚踝处。
她赶紧直起身,挺直了腰身。
“这位是温小姐,惊鸿的……红颜知己。”战擎宇特意在‘红颜知己’上拖长了尾音。
领座穿爱马仕丝巾的妇人立刻接话:“听说温小姐在一家科创公司担任研发总监?现在年轻人能沉下心搞研发已经不多见,何况是女人,真是寥寥可数。”
她的语气,像是在夸奖某种濒死物种。
温暖攥紧刀叉,指甲在磁盘上划出刺耳声响。
对面的那一位是个银行家,他突然开口:“温小姐对银行业的看法如何?战家和国内外几大银行关系密切,身为战少的红颜知己,应该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吧?”
他的笑容里藏着钩子,温暖知道这是战董事长安排好的考题。
“我觉得……”
温暖刚开口,战擎宇突然举杯:“来,大家尝一尝这瓶82年的拉菲。听说温小姐为了跑项目搞研发,经常奔波于各大酒店酒会现场,应该对这种年份酒很有研究吧?”
众人投来藐视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在声色场上游刃有余的高级妓女。
温暖的脸红得快要滴血。
……
午餐结束后,温暖借口不舒服,想要提前离开。
在门口打车的时候,温暖被那辆加长版林肯车挡住去路。
车窗闭合,副驾驶座车门推开,封鸣下车微微颔首。
“温小姐,战董事长请您上车。”
温暖摇了摇头:“谢谢,但……”
不等她拒绝,车门已经被封鸣打开,“请。”
温暖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仍是硬着头皮坐上车。
加长版林肯车内,战擎宇那张冷峻的脸半隐在黑暗中。
“温小姐应该很清楚,惊鸿的未婚妻需要能在董事会上应付自如的伴侣。”
战擎宇的声音像是丝绸裹着钢针,“你能想象穿着香奈儿的女人,在公司年会上突然掏出创可贴的样子吗?”
“……”温暖一噎。
她立即想到刚才弯腰贴止血贴的样子,一定是被战董事长看见了。
战擎宇突然轻笑,“温小姐,你外婆的康复治疗还顺利吗?京华医院的特护病房可是一床难求。”
温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浑身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
“战董事长,我和战惊鸿……”
她还来不及解释,却被战擎宇抬手打断。
他打开鳄鱼皮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京华医院的特护协议,只要你在这份协议上签字,我保证你外婆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温暖接过文件,垂眸看去。
文件第一页,竟赫然印着“禁止生育条款”!
温暖只觉天旋地转。
战擎宇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战家是一定要和苏家联姻的,惊鸿一定会娶苏梦妍。至于温小姐……”
他斜扫了温暖的腹部一眼,声音极冷,“只要你不破坏苏战两家的联姻,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你不能生下惊鸿的子嗣。”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温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蝉。
“我需要时间考虑……”
“考虑?”战擎宇突然嗤笑了一声,带着不屑一顾的口吻。
他扭头看向温暖,目光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高尔夫球场见那些人?”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残忍地道:“这些在惊鸿小时候就很熟练的社交场合,你却连高尔夫都不会打。”
温暖浑身发抖,看着战擎宇将文件丢在真皮座椅上,神情凉薄至极。
“三年前你承诺离开他,再不打扰他的生活。如今食言,我没给你任何惩罚已是仁至义尽。”
“还希望温小姐能认清这段关系中自己身处的位置,千万别再让我失望。否则……你知道后果。”
话落,战擎宇按下遥控器,车载屏幕上的电子屏亮起。
画面里,外婆正在艰难吞咽。
“温小姐,选爱情还是你外婆的命,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温暖心头一惊。
还不等她反应,战董事长掷地有声地道:“明天中午十二点,我要看到协议签署。”
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温暖刚下车,车门砰地关上。
听着身后呼啸而过的汽车轰鸣声,她双手攥紧成拳。
手机突然震动,战惊鸿的消息弹出:“晚上九点,樽享,你过来见我。”
温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眼泪却砸在协/议书上,晕开一片墨渍。
她在屏幕上敲击了一行字,却很快删掉。
好像发什么消息都不对,最后只能化作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温暖的双脚有些站不稳。
与战董事长的会面,令她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街道上车水马龙。
温暖机械地迈着步子,脑海里充斥着的全是战董事长冷漠讽刺的话语。
信号灯由绿转红,她却毫无察觉,径直向前走去。
直到——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耳膜。
温暖瞳孔中映出不断放大的车头银标,可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
鼻腔涌入橡胶摩擦地面的焦糊味,她四肢的血液瞬间凝固。
蓦地,有人带着她往旁边滚去。
温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膝盖处传来一股刺痛。
“你连红灯都看不见吗?!”乔睿洲的怒吼震得她耳膜发颤。
可箍在她腰间的双臂,却泄露颤抖。
温暖怔忪地抬头。
乔睿洲向来打理精致的额发凌乱地垂落在眉骨,西装领口被自己攥得皱成一团。
她惊觉自己正蜷缩在他怀里,赶紧站起身来。
见她脸色发白,乔睿洲喉结重重滚动两下。
“温暖,你怎么了?”
“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的膝盖骨就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