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看，左侧膝盖骨下方一寸之地，斑斑血迹蜿蜒而下。
医院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结成冰渣。
乔睿洲出去支付医药费了。
诊室门关上的刹那，温暖终于崩溃。
她狠狠掐着自己大腿，不让自己哭出来，却压不住浑身战栗。
三年前那个下雪的午后，战董事长派封鸣拿支票甩在她脸上时的钝痛，此刻正沿着脊椎一寸寸攀爬，竟与方才在高尔夫球场受到的羞辱重叠。
原来被权势狠狠踩在脚下的痛楚，竟会以同样的方式反复凌迟。
诊室门‘咔哒’合拢的瞬间，伪装的坚强轰然坍塌。
她死死咬住下唇，咸腥在舌尖蔓延。
“温暖？”乔睿洲推门的动作蹲在半空。
见到她低着头垂泪，不由得皱眉。
“你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却在触碰到她脸颊的刹那，绅士地收回手，改为递上一张纸巾。
这个在谈判桌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温暖没有开口。
可乔睿洲已经猜到一个可能：“是不是战家对你做了什么？”
“该死！我去找战惊鸿，那个浑蛋就不知道……”乔睿洲转身要走，却被温暖拽住。
“不是他。”
温暖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战董事长，白天我见过他了。”
“……”乔睿洲瞳孔骤缩，已经猜到了见面的结果。
温暖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簌簌颤动：“其实去见战董事长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
她深呼吸口气，耸了耸肩：“真是可笑，我竟然还抱有那么一丝幻想。”
诊疗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乔睿洲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终于明白为何她会在大街上险些被车撞，却不知道躲闪。
“他说，我是否和战惊鸿在一起，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只要不生下战惊鸿的子嗣……”
温暖突然抬头，眼尾泛着病态的潮红：“乔睿洲，你说……我该感谢他的仁慈吗？”
乔睿洲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腕。
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怔住。
他看着她睫毛上颤动的泪珠，喉结滚动：“温暖，我一直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这句话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惊起无数涟漪。
“砰！”诊室外突然传来争执声。
温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住了乔睿洲的领带。
乔睿洲脱下西装外套，罩住她发抖的双肩。
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传来，“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出手帮你。”
温暖摇了摇头：“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我，除了我自己。”
她起身时，膝盖的伤让她踉跄。
乔睿洲眼疾手快扶住她，西装外套顺势滑落肩头。
认识温暖以来，她身上强大的韧性让他觉得敬佩。
她就像是一颗永远吹不倒的树，无论风雨多狂，依旧坚韧向上。
从最初的感兴趣，到现在的怜悯，乔睿洲还无法看清自己的心。
到底是喜欢她，还是觉得同情？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十分钟后，两人从医院里出来。
乔睿洲替温暖打开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想去买点东西，你送我去洛阳大道吧。”温暖撒了谎。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还要去见战惊鸿。
当温暖坐上车的时候，被躲在SUV后的一道人影撞见。
那人是苏梦妍的大学同学张雅珍，也是张氏家族的小女儿。
张雅珍暗恋乔睿洲多年，从少女时期就把乔睿洲当做心目中的男神。
她看着温暖坐进乔睿洲的车，指甲深深掐进爱马仕鳄鱼皮手袋。
张雅珍曾听苏梦妍提过温暖。
可想而知，在苏梦妍口中，温暖俨然是一个出入男人堆的高级妓/女。
眼下，张雅珍目睹温暖坐上乔睿洲的车，更加深了她对温暖的印象。
她立刻拍下这一幕，并发给苏梦妍。
“没想到那个贱女人不但勾引你未婚妻，还勾引我男神，真不要脸！”张雅珍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骂道。
苏梦妍闻言，心中立刻有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她故作惊讶地说：“什么，她想勾搭乔睿洲？雅珍，你可别学我，当初我对她就是太仁慈，才让她有机可乘，缠上了战惊鸿。”
两人在电话里把温暖骂了一通。
十分钟后，苏梦妍又给张雅珍发了条消息——
雅珍，我刚收到消息，战惊鸿今晚在樽享俱乐部。
张雅珍指尖划过照片里，乔睿洲护在温暖腰间的手，突然勾起冷笑。
她拨通韩烁的电话，声音甜得发腻：“烁哥哥，听说樽享新到了波旁威士忌？”
电话那头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接着是韩烁慵懒的笑：“小祖宗又想灌醉我？”
“才不是呢。”
张雅珍转动钻石耳钉，目光落在急诊室门口，“我要去给某人上堂生动的课！”
……
张雅珍挽着韩烁的胳膊进入包厢时，看见战惊鸿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正隐匿在橘色灯光下。
他正和白浩辰坐在青皮沙发中央。
众人聊天喝酒，有说有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韩烁突然扭头看向张雅珍：“诶，雅珍，刚才你不是说有个大新闻吗？”
张雅珍故意卖了个关子，“是啊，是关于惊鸿哥前女友温暖的。”
屏幕亮起的瞬间，包厢里突然静得能听见水晶灯的嗡鸣。
……
鎏金旋转门后的喧嚣扑面而来。
温暖贴着墙根走向VIP包厢。
“雅珍，刚才你不是说有个大新闻吗？”男人的声音混着冰块撞击声，从门缝溢出。
温暖的手指悬在门铃按钮上方，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是关于惊鸿哥前女友温暖的。”
温暖的心猛地揪紧，下意识抓紧了手提包。
她透过门缝看见战惊鸿攥紧的指节泛白。
那张俊美的脸，此刻正笼罩着阴云。
照片里，乔睿洲护在她腰间的手橡根毒刺，扎进她的眼里。
“惊鸿哥，我听说你打算叫她来跟大家正式见一见……”张雅珍故意拖长尾音。
战惊鸿身旁的白浩辰愣了愣，扭头看向他。
“战少，你认真的？都栽过一次了，还来？”白浩辰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温暖亲眼看见战惊鸿脸上浮现一抹讥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