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臣……景臣他看见你难受,他、他心疼你……”

    此时,她只是一位母亲,一切都站在自己儿子角度看问题的母亲。

    旁边人都微微撇过眼,不忍看这一切。

    苏安宛推却的动作瞬间停住,低头将自己埋在了膝盖里,肩膀耸动,滴落在地的泪水汇聚成一小片水洼。

    傅母走开捂着嘴埋在了傅时礼的怀里,双手紧紧攥着小儿子的衣服。

    “安安——”

    得到消息之后的萧泠瑜连忙奔到医院,一把将哭成泪人的苏安宛抱在怀里。

    “别怕别怕,我来了,你哥已经在飞机上了。”

    萧泠瑜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男士羽绒服和旁边冻的瑟瑟发抖的傅时礼,猜测傅家人应当是没为难她,暗自松了口气。

    要不然苏寒行来了看见他妹妹受委屈,得闹个天翻地覆。

    苏安宛终于有了可以依靠一二的人,她双眼通红,无声流着泪,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靠在萧泠瑜怀里,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小瑜,他浑身都是血,可是他第一句话问我有没有受伤……”

    萧泠瑜也心里难受,只能缓缓拍着她纤细的肩膀给予安慰。

    苏安宛一个人絮絮叨叨,原本艳丽的红唇白的像纸,干涩艰难的出声,安静的环境里只有说话的女声。

    她又哭又笑,“我说狠话让他走,他非但不走,还要扑上来,你说是不是傻子。”

    “乖,他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萧泠瑜也不是没有触动。

    听了这些话的傅母眼泪流得更凶了。

    就连秦云峥和傅秉肆都面上动容。

    秦云峥不禁想起他妻子去世的时候,相似的场景,他却没有傅景臣的魄力。

    微微垂下眸子,遮住眼中情绪。

    没过多久苏寒行终于到了,他进来之后目光率先锁定在那个缩在他媳妇怀里的小姑娘身上,浑身沾的都是血。

    他身形高大,步子急促,走近后,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有些急,“有没有受伤?检查了吗?”

    手腕上绑着纱布,角落里跟着一个小护士,应当是处理过了。

    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一直搁这坐着,一把攥住她手指就往外扯,“走,跟我去做个全身检查再说。”

    苏寒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说他无情无义也好,什么都行,反正他在乎的人不能受伤。

    傅景臣救了他妹妹,感谢可以,感恩也有,但是在他眼里,妹妹绝对比傅景臣重要。

    一把没拉动,苏寒行皱着眉头看她。

    行,这个死丫头的固执劲又上来了,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苏寒行咬着后槽牙,“你在这等有什么用?能治病还是能救人?”

    苏安宛一只手臂被他攥着,手腕绑着白色的纱布,被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肩上披的羽绒服滑落,轻轻开口,“我想亲眼看着他醒过来。”

    又仰头看向苏寒行,原本清亮的眸子里全是泪水,带着一丝祈求,“哥……”

    萧泠瑜默默给她拉上衣服,心里默念。

    三。

    二。

    一。

    “好。”

    苏寒行上下打量她一眼,除了脖颈处的青紫和被包扎好的手腕,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外伤,松口了,放手。

    旁边被迫目睹全程的几个男人都嘴角抽了抽。

    还以为刚才那么强势不会松口呢。

    太没立场了吧。

    萧泠瑜眼中露出一抹意料之中。

    跟妹控没法讲理的。

    不过苏安宛身上的羽绒服被他扔还给瑟瑟发抖的傅时礼了,他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妹妹包裹的严严实实,安抚她,“傅景臣命大,你放心。”

    就在外面人等的心急如焚的时候,不知道关了多久的手术室终于开了门。

    傅母立刻冲上去,抓住段惟的无菌服,“段惟,景臣怎么样了?”

    苏安宛默默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段惟的回答。

    段惟神色疲惫至极,摘下口罩,扫视了面前一圈大佬,镇定道,“景臣脱离生命危险了。”

    说的是好消息,但是众人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段惟脸色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欢喜。

    “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后续还有一些事项,家属过来一下吧。”

    段惟扫了几人一眼,这就是有话要单独说。

    傅母和傅时礼跟上去,苏安宛却抿着唇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离婚的前妻么?

    那不算家属。

    她垂着眸子,右手手臂却被人拉住,怔怔抬眸,是傅母。

    “不是担心他吗?无论有什么事,景臣都希望是你帮他做的决定。”

    苏安宛心漏了一拍,涩意再次充斥着眼眶,她轻轻点了点头,跟过去了。

    办公室里,段惟把一些片子拿给他们看,解释道,“他身上多处骨折,肋骨断了两根,最重的伤口是两处,右腿处和后脑处,右腿处伤口极深,送医包扎不及时,失血过多,并且造成二次受伤……”

    傅母听见儿子身上这么多伤口,心痛万分,急急忙忙地打断,“那他右腿……”

    景臣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日后变成一个残废。

    苏安宛眸子也划过一抹担忧。

    二次受伤,应该就是他冲过来借力接住她的时候。

    段惟不在意自己说话被中断,推了推鼻梁上的窄框眼镜,“倒也暂时没到这个份上,他恢复期间不再用力,仔细养伤,是有很大可能恢复如初的。”

    “不过腿部伤口伤到骨头,恢复过程中必须要重视,千万不能再伤到。”

    毕竟全华国乃至全世界顶尖的医生都汇聚在此。

    这也是段惟想要给他们提的一点建议,“是这样的,傅夫人,深城医院虽说医疗设施也算先进,依旧比不上京城,我建议还是转院。”

    “不影响病情的情况下我们也有这个想法。”傅夫人连连点头。

    苏安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攥着方才段惟递过来的片子,轻轻问,“段医生,你方才说的头部受伤情况是?”

    说到这,段惟意味深长看她一眼,罕见踌躇道,“景臣后脑部位磕到石阶,脑部神经受损,手术虽然做完了,但是……”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苏安宛心底升起。

    “可能会间断性失忆。”

    ‘轰’地一声,如惊雷炸响在她耳边,苏安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尽失。

    若是她现在站着,大概腿软到站不稳。

    间断性失忆。

    手指不自觉攥紧手里的X光片,指节凸起。

    傅母张了张口,一脸难受地望着她,这个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于事无补,两人实在是感情多舛。

    段惟安抚了一句,“这并不是一定的,有概率。”

    不过这个概率有点大而已。

    “有多大的可能性?”苏安宛眸子颤了一下,望向段惟。

    “百分之七十。”段惟给了她一个相对保守的数字。

    苏安宛听见后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