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这些是夫人拟的需要购买东西的清单册，让我拿来给您。”
徐清涵看了一眼梅霜，梅霜会意，从桃红手中接过册子。
这清单册是徐清涵自己要的，她觉得侯爷让她辅助侯夫人，她也应该趁机学点东西。
侯府这次赏花宴规模不小，买东西需要与店铺老板沟通，这也是一门学问。
以后侯府这样的宴会不会少，她和这些老板混熟，万一她有一日离开侯府，也有自己的人脉。
桃红将东西送到，套地寒暄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徐清涵则简单看了一眼需要购买的东西，就去吃早膳了。
等吃过早膳，她便拿着清单册子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月华楼。
这家酒楼的菜品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她们家独创的点心更是一绝。
不少大户人家办宴会，请这家酒楼的师傅帮忙做菜、做点心，因此还需要提前预约。
徐清涵进了酒楼，和掌柜的说明来意后，两人去了后院商谈。
徐清涵正聊着，听到了外面一声惨叫。
那声音，像是一个小姑娘。
她被这声音吸引，掌柜也因为这道声音止住了话头。
“不好意思，我去瞧瞧。”
徐清涵颔首，与掌柜的一起出去。
就见一个小厮正对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乞丐，这么不知足，给了你吃的，你还往里面钻，看我不打死你！”
徐清涵眉头微蹙，正要开口说话，就见掌柜的神色严肃道：“怎么回事？”
小厮见掌柜的出现，这才停止了殴打小姑娘的动作。
“掌柜的，这个小乞丐想要跑我们店里偷吃。”
小姑娘原本蹲在地上，瑟缩成一团，听到“偷吃”二字，她抬起了脏兮兮的脸庞。
“我没有偷吃，我只是太饿了，想要拿人吃剩的东西而已。”
掌柜的皱眉，正想要开口打发走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乞丐，就见徐清涵开了口。
“掌柜的，给她拿一份糕点吧，我付银子。”
掌柜的颔首，原本还想要表现他的和善，让伙计的给这乞丐拿两个饼子，既然有人为她买账，那就更好不过了。
他转头看向小厮，神色严肃道：“去打包一份糕点过来，送给这小……姑娘。”
来他们店里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能因为一个小乞丐，毁了酒楼的名声。
小厮颔首，跑去了后厨。
没一会儿，小厮便打包好了糕点，递给徐清涵。
徐清涵问了价格，让梅霜付银子。
徐清涵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语气温柔，看上去十分有耐心。
“小妹妹，糕点还是热的，你收好。”
小姑娘摇头，仿若受到了屈辱一般，站起身便落荒而逃，因为跑的太快，鞋子掉了一只，又停下来，返回去穿上，继续跑。
徐清涵没说什么，只道：“掌柜的，我还有事，剩下的我们下次商谈。”
那小姑娘虽然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模样，但是她刚才那副屈辱的表情，却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前世的那个她没有救下的人——那个为自己姐姐讨要说法，结果被乱棍打出门的小姑娘。
徐清涵加快脚步朝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追过去，那小姑娘警戒心还挺强，感觉到后面有人追，跑得飞快，结果跑到巷子里时，因为跑得太快，而踩到了裙摆，摔出去了好远。
徐清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追上她，想要将她给扶起来。
但是小姑娘被吓坏了，感觉到有人碰她，她吓得大叫一声，将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
徐清涵耐心安慰道：“别哭，别怕，我不是坏人。”
听到头顶温温柔柔的声音，小姑娘终于不再颤抖，茫然地抬起头来。
看清徐清涵的相貌，她慢慢地放下了戒心。
“小姑娘，你为什么要去月华酒楼啊？”
小姑娘结巴道：“饿……饿了。”
徐清涵看着她有些闪躲的眼神，觉得她说谎了。
但是她却耐住了性子，转头对梅霜道：“你拿着碎银子去附近换一些铜板过来。”
梅霜跟随了她十几年，一下就猜到了徐清涵的用意。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姑娘，点头离去。
徐清涵则蹲在地上，与小姑娘视线平齐，伸手拿出帕子为她擦脸。
这次小姑娘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怕她，木然地看着她动作。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徐清涵安慰了一句，擦干净后，果然看到了和前世一样的脸。
当真是她！
徐清涵心中有些激动，她没有想到自己今日这么碰巧，能遇到她。
徐清涵怕自己太激动吓到她，于是平静了一下心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怯懦道：“茸茸。”
徐清涵颔首，“你来酒楼是为了何事？”
茸茸抿了抿嘴，低着头，不说话。
徐清涵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正要说什么，刚好梅霜从远处走了过来。
“夫人，已经换好了。”
徐清涵颔首，将一串铜板递到茸茸手里，又从梅霜手上接过碎银子，塞进茸茸怀里。
“回去好好孝敬你家人吧，这阵子不要再出现在这一带了。”
茸茸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尤其是在姐姐出事以后，更是快速成熟了起来。
此刻听到徐清涵的话，茸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徐清涵拍了拍她的肩膀，“茸茸，你若是有仇想要报，就等自己强大，或者找到靠山以后再报，否则你可能不仅报不了仇，还可能搭上自己和你家人的性命。”
茸茸再次震惊地看着徐清涵，虽然她没有提什么仇，但是茸茸就是感觉她知道。
茸茸感觉自己独自一人背负的仇恨，仿佛忽然找到了一个可以与她分担的人一般。
就算不是分担，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仇恨，还为她着想，这种感觉也足以让她眼泪瞬间决堤而出。
“姐姐，呜呜呜。”
徐清涵没有想到茸茸会忽然扑过来，她被茸茸扑的一愣，直接往后仰去，好在梅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徐清涵回过神来，低头温声道：“别哭，茸茸。”
茸茸应该是没有了姐姐以后，便一直强撑着，第一次看到有人关心她，还可能和她姐姐一样大年龄的自己，想到了她姐姐吧。
“我要为她报仇，为我姐姐报仇，呜呜呜。”
徐清涵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温声哄道：“你放心，你的仇会报的，只是不是现在。”
茸茸在她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哭泣。
徐清涵看着她双眼通红，鼻子一抽一抽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别怕，你姐姐的仇一定能报，坏人会绳之以法的。”
她没有说错，前世大理寺少卿上任后，盯上了苏明衡，为她姐姐报了仇，可惜那个时候，茸茸一家人都不在了。
所以，她才告诉茸茸，让茸茸不要再执着报仇了。
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斗不过苏明衡的。
“真的吗？呜呜呜，可是我不报仇，真的能给姐姐洗刷冤屈吗？”
徐清涵颔首，神色严肃地看着她。
“我向你保证，你不报仇，你姐姐的仇也有人报。”
茸茸抬头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眼中的怨恨转为茫然。
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徐清涵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了头。
徐清涵这才温声问道：“你告诉我，你去酒楼干嘛了？”
茸茸小声道：“我想要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我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来过这。
我想要找到他，再跟踪他，看看他是谁。”
徐清涵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他能去京城最大的酒楼挥霍，你就应该知道他并非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斗得过的。”
茸茸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一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是怨恨、不甘。
她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这些神情也不应该出现在她眼里。
“可我总要为姐姐报仇的！”
徐清涵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人拥在怀里，任由她发泄着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