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睛一看,立马火冒三丈。
张枭景端来的竟然是杯矿泉水。
“你在蒙我吗??!”
张枭景点点酒水单,嘴角荡着弯弯的弧度。
“明码标价,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他大有一副不把人气死不罢休的架势,乐道。
“现金还是刷卡?”
人脸色铁青。
从他隐隐绷起的腿部肌肉来看,似乎是准备动手了。
张枭景丝毫不惧,眸子深处闪烁着兴奋,不过令他失望的是,碍于场合,人最终也没有动手。
那人阴晴不定地盯了他几秒,又将目光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突然一笑。
“干喝酒多没意思,喝酒怎么能不玩点游戏呢?”
慕光打个哈欠,百般聊赖道。
“什么游戏?”
人咧咧嘴角,将手伸进口袋,随后竟然掏出一把精巧的左轮手枪。
“俄罗斯转盘。”
“怎么样?敢不敢?”
他望向张枭景,指着桌上那杯凉白开,笑道。
“如果你敢陪我玩,我就不计较这杯凉水的事。”
“噗,哈哈哈哈哈哈……”
张枭景忍不住大笑起来,身形微微摇曳,眼神变得迷离而疯狂。
他指腹在玻璃杯口敲了敲。
“堵枪是吗?那彩头是什么?”
人皱眉道,“我不追究你骗酒的事情还不够?”
他顿了顿,似乎看出对面也不愿意失去与青年谈笑的机会。
话已经说开了,人再次将目光转向青年,大度道。
“那就赌请这位先生的下杯酒怎么样?”
“美人的下一杯酒吗……”
张枭景舔舔上颚,眯起眼睛,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那可真是——太划算了。”
说罢,他便直接接过手枪,熟练上膛转眸望向青年,而后勾唇一笑,轻轻吻过枪管,对准自己下颚就是一枪。
时间停止了一瞬。
没有枪响。
张枭景笑着将左轮手枪放回酒台,问。
“下一个是谁?”
轮船在海面漂泊,酒吧暗调的灯光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风在窗外轻轻的晃。
慕光看着桌面上的左轮,忽然朗声轻笑。
“一把过时的左轮有什么意思,玩过美利坚转盘吗?”
人诧异。
“……美利坚转盘?”
什么是美利坚转盘?
青年依旧看着他,笑眸不变,但指尖却从后腰抽出手枪。
“美利坚转盘——就是就是字面意思。”
他笑了一下,瞬息之间,黑洞般的枪口便直抵对面额心。
人身形微晃,他脸色变了,寒声道。
“全自动手枪,这怎么玩?!”
慕光并未立刻回答,反倒自下而上推了推金丝眼镜,表情好整以暇。
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微微挑高的眉毛,和由于兴奋扩大的瞳孔。
“那当然是,赌它卡壳了。”
张枭景期待的望着他。
片刻,人冷声道。
“先生,这玩笑就有些过分了。”
青年盯着他,唇边慢慢蔓延开一抹弧度,他像是很无奈,将全自动手枪收起来。
“好吧,那听你的。”
青年拿起桌面上的这副左轮,指尖避开张枭景亲吻过的地方,但那动作看似仿佛轻柔,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狠戾力道。
慕光垂着眸,出其不意问。
“你知道,一名善于伪装的精神病患者与正常人的不同在哪吗?”
人一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便见对面的人抬起眸,左轮枪抵上太阳穴,青年微笑着扣动扳机。
毫无征兆,砰砰两枪。
五分之一,四分之一!!
“你……!”
人心脏剧烈一跳,他难以置信地抬起脸。
“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著名喜剧大师卓别林在一场卓别林模仿大赛中,仅获得第三名。”
慕光居高临下,慢慢欣赏着对方脸上一寸一寸僵硬下来的表情,声音如同讲故事般温柔和煦。
可他语气越平静,就越让人不寒而栗。
“从这里就能看出,群居生活中,人类的许多行为举止都属于刻板的重复,简单来说,只要能够学会复制粘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能够模仿的比卓别林更像卓别林本人。”
青年言语间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平静的疯感。
“同理可得,精神病患者即使不那么聪明,也可以伪装的比正常人更正常。”
“大脑神经本来就是变幻莫测的东西,除了一些显著的生理特征外,其实精神病与正常范畴的判定是很难一言蔽之裁决的,这也是为什么普通人被关入精神病院后很难自证自己没病的缘由。”
丝绸般的西服面料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辉。
他举止分明优雅得体,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即使阐述再多理由,列举再多证据,也都可以用病理书上的逻辑解释通顺。”
又是咔嚓一声。
人今天才知道接二连三这个词原来是这么用的,青年接连三次扣动扳机,眼睛却从始至终凝聚在他脸上。
二分之一!
慕光不疾不徐道。
“而我们与正常人的不同——”
砰的一声!
在人近乎石化的表情中,第四道空枪声如雷贯耳。
“在于我们知道自己不正常。”
百分之百!
不离掌心,左轮在空中转出个弧度,青年优雅的将握把递给他,眸中癫狂与期待宛若实质。
“现在,轮到你了。”
………
“……疯子。”
在开出一发空枪之后,青年竟然接连开出四发子弹,直接将对手逼得无路可退,抢占所有先机。
冷汗顺着脖子滑落,人此刻所有气定神闲都装不下去了,他震撼的盯着青年,嘴中喃喃吐出两个字。
“疯子!”
他毫无风度的一把抓起左轮塞回兜里,紧紧注视着慕光,猛然转身,落荒而逃。
“跳梁小丑,偶尔来一下也挺有意思。”
张枭景凑着下巴,笑得人畜无害。
他转过脸道。
“我可是赢得了你下一杯的奖励,不过调了这么多杯酒,你怎么好像一杯都不感兴趣?”
酒台扑朔迷离的灯光下,英俊的男子笑眸弯弯,语调亲密的不得了。
“亲爱的,你想喝什么?”
慕光放下全自动手枪。
“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