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家大太太如此说了,赵本善实在不好回绝。
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走到矮凳前。
在距离吴家大太太最远的一侧,搭着矮凳的边儿,坐了下来。
如此表现,就是想告诉吴家大太太,如果实在难办的事,就还是别开口了,要是开口了,我可抬腿就走。
“太太请说吧。”
吴家大太太点了点头,而后幽幽开口道:
“姗姗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大了,本想替她找个好人家,却不想弄成这个样子。
也是我没用,没法护好她。”
说着,掩面轻轻抽泣两声。
从上次来吴家时,所见的那顿早餐来看,这位吴家大太太虽然穿着光鲜,可在吴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毕竟是吴局长的发妻,可吴局长却还是让二太太进了家门,还让二太太和她并排吃饭。
早餐餐食的安排,更是依照二太太的喜欢居多。
尤其是两个女人打架的时候,吴局长全程没有说句话。有时候没有表态就是最直接的表态。
默认了二太太,挑战大太太的权威。
要知道这位大太太已经五十多了,而二太太却只有二十岁出头。两个女人动起手来,肯定大太太是要吃亏的。
面对吴家大太太的话,赵本善没有表态,也没有安慰。
只是坐在矮凳上,静静的看着。
好在吴家大太太只伤心了一会儿让,或者说,她在在赵本善面前伤心了一会儿。
而后继续说道:
“这次的事,是我对不起她!
我不应该听老爷的话,写信将她诓骗回来。如果不是我让她回来,她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吴家大太太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赵本善。
“赵大夫,姗姗她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和我说过话。
我知道,姗姗心里是恨透了我了。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劝劝姗姗,我也不求她能原谅我这个做娘的,我只求她能自己放过自己。”
说到此处,吴家大太太一侧身,从身后拿出两个巴掌大的小匣子出来。一个稍大些,一个稍小些。
先是将稍大些打开,推向了赵本善。
“这里面有两根小黄鱼,我求你给姗姗的孩子、我的外孙找个好的归处,剩下的算是我请您做事的酬劳。”
然后又将稍小些的打开,推向了赵本善。
“你和老爷说的那些话,我刚刚都听到了。棺材,我原本也是准备了的,如今是用不上了。
这里面是我母亲给我的平安坠,你替我放进外孙的棺材里。
算是我这个害了他的外婆,对他的一丝丝愧疚吧。”
吴家大太太这番话,说的很是恳切,听得赵本善都为之动容。倒是那两根小黄鱼的报酬,着实不少。
随即点头应下。
“好吧,我和她说说。但她会怎样,我也没法保证。”
赵本善只觉得,自己如果不收下这些东西,吴家大太太根本就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儿。
“多谢赵大夫了,多谢了!”
吴家大太太见赵本善将东西收下,先是好一番感谢,更是送赵本善到了门口。
……
告别了吴家大太太,赵本善在管家的带领下上了三楼,去到了吴姗姗的房间。
小半个月不见,吴姗姗恢复了不少。
枯黄的面容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消瘦的双颊丰盈了起来,人看起来也健康了不少。
倒是能受的住打胎手术的煎熬。
此刻的吴姗姗,正坐在窗边的一张鹅绒黄色的小沙发上,头发绕过脖颈披散在胸前。
双膝上放着一本展开的儿童话本子,手指点在书页上,逐字逐句的念着。每念上几句,另一只手便在小腹上轻摸两下。
“六六,这个故事好听吗?”
正好乌云散开,一道阳光透过窗上的玻璃,将吴姗姗笼罩其中。
阳光中,吴姗姗浑身上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管家这时,对着吴姗姗轻声道:
“小姐,赵大夫来了。”
“赵大夫……”
吴姗姗眼中闪过一阵慌张,一手按在画本子上,一手捂着小腹。
“坏人、坏人来了。六六别怕,娘保护你。”
如此看来,吴姗姗的身子虽然恢复了过来,可她心里的那道坎儿,非但没迈过去,反倒陷进去了。
见此一幕,赵本善倒是能理解,吴家大太太为何要付两根小黄鱼的稿酬了。
就在这时,管家朝着赵本善一拱手,然后朝屋里的角落一指。
“赵大夫,这里就交给您了,手术的一应东西都在那里了。我在楼梯口候着,有事您招呼我就是了。”
“慢着!”
赵本善反手将管家拉住。
“找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进来给我帮忙,另外吩咐厨房架起大锅,多多烧些开水,等下手术的时候要用。”
“知道了,赵大夫!”
管家说着,反手将赵本善的手打掉,然后在离开的时候,将屋门关了起来。
……
管家走后,屋子里便只剩赵本善和吴姗姗两个人了。
倒是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缓步走到吴姗姗身旁,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怎么,还是放不下吗?”
吴姗姗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仰着头看向赵本善。
“赵大夫,你叫我怎么放得下?”
“放不下,也得放下。”
赵本善手上加了些力道。
“听人说,再有二十多天你那未婚夫就要来奉天了,还要和你在奉天游玩。
你若是一直这个样子,恐怕怀孕的事早晚会暴露。到时候,只怕你们一家人都活不了。”
说到此处,赵本善俯下身子,将嘴往吴姗姗耳边靠了靠。
然后小声说道:
“可你要是死了,谁来给你的小六六报仇呢?”
吴姗姗闻言,神情一怔,呆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眼中的泪水更甚了。
口中喃喃道:
“王大哥,是我没用,我没保住咱俩的孩子。六六,是我没用,是为娘的护不住你。”
一番道歉后,吴姗姗止住了抽泣声。
缓缓开口道:
“赵大夫,你要答应我,给六六找个好的安息之所。”
赵本善点头应道:
“已经找好了,你就放心吧!
日后如果想看他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带你去。”
赵本善听着吴姗姗的话,若有所思。
想必她口中的这个王大哥,就是她孩子的父亲吧?
就是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个王大哥,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如此没有担当?吴姗姗回到奉天已经好几个月了,都不见他来找吴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