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见到田秉文带了个女人去红楼看戏,已经过去五、六天了。
这一个礼拜内赵本善,给吴姗姗做了打胎手术,去了一趟东山观和西风见面,又去了趟宪兵队给尾田尻九检查伤口。
一直没再盯过田秉文和那个女人。
因为赵本善不打算自己做这件事,或者说,暂时还不能让田秉文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
最好是找个人来做这件事……
………
这一天,赵本善依旧在早上八、九点钟出了家门。一路往东走,去到了奉天第三区。
奉天第三区,是奉天最混乱的一个区了,是奉天各种帮派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乱的,连鬼子都懒得派人管理。
小南关大街的操场上,只有三三两两过路人,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卖猪杂汤的摊主还在卖力吆喝着。
“猪杂汤,热乎的猪杂汤嘞!”
摊位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一张是给人用的,另一张也是给人用的,不过有半张桌面被摊主占用了。
“马军!”
赵本善招呼了一声,径直走上前。
东北沦陷之前,赵本善有几个义诊的对象。除了已经痊愈的,赵本善一有时间就会过去看看。
而这卖猪杂汤的马军,正是赵本善一个义诊患者的儿子。
“赵大哥!”
马军发现来人是赵本善后,热情的迎了上来。
“赵大哥,您怎么来了?”
说着,拉出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才热情的招呼赵本善坐下。
“赵大哥快坐,我给你盛碗猪杂汤,您尝尝我的手艺。”
转过身,马军将一碗猪杂汤端上桌来。
说是猪杂汤,可这一碗却全是猪杂少见汤水,为了香味更浓,还撒了满满一层蒜末。
赵本善没急着吃,而是开口问道:
“马军,你怎么干上这个了?”
马军局促一笑。
“总得干点正事儿不是吗?”
马军的父亲两年前死了,马母又生着病,母子二人的生计全压在马军身上,这两年一直活的很难。
这两年一直东一头西一头的,走街卖过卷烟,茶馆卖过花生瓜子什么的,一直没个稳定的事儿干。
赵本善尝了一口猪杂汤,味道挺不错。可这一口,让赵本善不由的想起了北风,想起了北风给自己弄的猪下水汤。
脑海中回忆起,和北风一起行动、一起杀鬼子时的画面。
记忆里,北风总是沉默少言的,可只要行动中有北风在,赵本善便总是觉得安心的。
如今北风不在了,这碗猪杂汤的味道再不错,却也没有北风的感觉了。
“买卖怎么样?”
“勉强还说得过去!
前阵子我拜了吴三爷的山头,吴三爷准了我在这摆摊,虽说要两成的抽头,但也好过天天被人撵。”
像马军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如果不拜个山头,压根就别想在街面上讨生活。
虽说被抽走两成收入,也好过没得被抽要好。
赵本善了解了马军如今的状况,觉得倒是可以一用。
随即囫囵的将这一碗猪杂汤吞进肚子里,赵本善招呼马军道:
“走,带我去你家,我给你娘检查一下,看看她的情况有没有好转。”
马军从看到赵本善来,就知道赵本善要给老娘检查病情,趁着赵本善喝猪杂汤的时候,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诶!”
然后招呼相邻的摊主。
“范叔,帮我看会儿摊子。”
就在赵本善和马军二人要走的时候,小南关大街操场的另一头,走来了三个混混。
领头的是一脸熊相,脸上有道刀疤从额头直到下巴,笔直笔直的。这道笔直的刀疤给他凭添了不少凶狠之相。
人还离的老远,就骂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马军,见你刀疤哥来了,是要走还是怎么的?”
刀疤哥走到马军的摊位前,一脚将凳子踹翻,斜歪着屁股就往桌上坐。
吃饭的桌子,把屁股坐在上面,赵本善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眉头微皱。
马军却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刀疤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坐,您坐。”
说着,将刀疤哥踹翻的凳子扶起来,擦了一把后重新摆好。想让这个刀疤哥坐在椅子上。
“你说什么风?”
刀疤哥戏虐的敲了两下马军的脑袋,一副你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
“你小子不守规矩的风。”
刀疤哥用脚尖将凳子拉到近前,然后一脚踩在凳子上。
“你说刀疤哥带着兄弟们,又是维护操场秩序,又是帮你们揽儿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说,别人都知道体谅你刀疤哥的苦劳,咋就你不知道呢?”
这刀疤哥明显是吴三爷的手下,如此拐着弯的说话,就是想从马军这儿多要一份钱。
马军又怎么听不明白?只是笑嘻嘻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刀疤哥,今儿个我赵大哥来了,改天、改天我一定请刀疤哥和兄弟们好好喝一顿!”
谁成想下一秒,刀疤哥一巴掌抡到了马军脑袋上。
“跟你刀疤哥玩里格愣(装傻充楞)是吧?”
说着,抬起巴掌又要打。
“住手!”
从这个刀疤哥一出现,赵本善就很是反感。见他又要打马军,当即开口呵斥。
“不就是想要钱吗?说个数吧,我替他付了。”
“嘿呀……”
刀疤哥张嘴要骂,一转头见赵本善穿的不赖,显然不是第三区的人。瞬间,刀疤哥嗅到了钱的味道。
一脸挑衅的看着赵本善。
“有钱是吧,行!”
说着,朝马军一指。
“这小子辛苦我们十天了,一天一块钱,一共十块。”
十块钱,这刀疤哥还真敢开牙。
马军的一碗猪杂汤,也就卖个五分钱,这刀疤哥一张嘴,竟然敢要十块钱!
但赵本善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随即掏出钱包,准备用钱将人打发走。
马军见赵本善准备拿钱,连忙出声阻止。
“赵大哥别给他们钱,拜山头的时候吴三爷说了,除了每天的抽头……”
话没说完,刀疤哥的两个手下直接架住了马军,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赵本善冷眼看着一切,没有作声。
有些人是被迫走上混街头这条路的,有些人是主动走上这条路的,这个刀疤哥,很明显就是主动走上这条路的。
就在赵本善继续拿钱的动作时,刀疤哥竟将手伸向了赵本善的钱包。
赵本善双眼一瞪。
怎么着?是要明抢了吗?
手上的动作由拿钱变成了向前探出,一把攥住了刀疤哥的指头,然后再向下用力一撅。
“妈诶……”
赵本善力道控制的很好,懵逼不伤脑,直疼得刀疤哥当场跪下。
刀疤哥的两个手下见了,放下马军就要冲向赵本善。
赵本善手上加了三分力道。
“手指头想不想要了是吧?”
刀疤哥虽然疼的呲牙咧嘴,还是一脸的凶相,仰着脖子道:
“我可是吴三爷的人,你要是放手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你要是敢撅我手指头,吴三爷一定叫你三刀六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