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男邻居 > 第34章 失踪的绿茶女,出现在乡下小诊所
    1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工装,拎着一只巨大的管钳,男邻居一秒钟变修理工。

    卫生间装pvc板时在阀门位置预留了活动板,修理工踩在浴缸的边沿上,两条长腿像像分开的圆规,管钳拧了好几拧,阀门才开始松动。修理工又用了用力,忽然听见呲呲的声音,管线里的空气欢腾着冲出来,这是阻碍水流的罪魁祸首。

    通了。

    但修理工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儿,就见黑色的水花四溅,溅到修理工的身上,卫生间的白色墙壁也图了墨汁。

    陈有福又拿管钳略微关了一下阀门,还是有水花溅出来,他对乔麦说:“开始放水了,你家有没有不用的布条?”

    新婚的家,哪有什么破烂货。乔麦拿来结婚时的红包袱,剪出几根布条来。

    陈有福扭头居高临下看女邻居剪布条,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块红布。”

    其实,他看到的是她浓密的睫毛林,刚才因为一通忙碌微微发红的脸庞。

    红布条被陈有福接成长长的藤,生长在阀门漏水处,水花从此长在藤上,顺着红藤无声的流进放好的瓷脸盆,黑水很快盖住了一对鸳鸯和通红的喜字。脸盆是乔麦和致礼结婚时娘家的陪送,老传统,用红包袱包住,意味着团团圆圆。

    一切完好,修理工没有结束工作的意思,而是拿抹布把刚才污染的墙壁和天花板擦了个干干净净。

    乔麦看着陈有福的两条长长有力的军人的腿叉在那里,胯下是她泡澡的浴缸,忽然有了丰富的联想……

    埃及艳后不是用驴奶泡澡吗?她不过是用40度的温水。驴奶泡澡的艳后用美貌和智慧征服一个个男人,温水洗澡的普通女人只在想象里征服男人。她想到致礼那两条瘦成麻杆的细腿,被乔麦称为蚂蚱腿,她希望蚂蚱腿长在她身上。但此刻她觉得一双强有力的男性的腿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好了,可以照镜子了。”陈有福说着,将抹布递给乔麦,乔麦从她的心猿意马里惊觉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她怎么可以一不留神让自己走神很远呢?

    陈有福在洗手时对着镜子里的女邻居说:“小乔,给你提个醒,以后在单位里不要老想着帮助别人,你觉得可怜的人也许就有可恨之处,说不定背后放你支冷箭。”

    乔麦一惊。她在李经理的整风运动里感到雾霾一样的低压,她十分理解为什么有人在wenge里自杀了之了,精神折磨,无尽的黑夜。

    “啊,谁放我冷箭了?你说出来,我防着点。”镜子里的脸故作轻松。

    陈有福转过身来,在女邻居递过来的毛巾上擦了擦手,笑着说:“傻丫头,看把你紧张的,没什么事,我只是随便说一下,以防万一嘛。”

    他叫她傻丫头?这让她心头一动。还好,傻丫头家的毛巾是干净的。

    暖气来了。午后的房间游动着热闹的阳光和温暖的气息,也游动着一条鲜活的小鱼。

    乔麦枕在床尾的枕头上,头发垂到床下,阳光撒在她年轻的脸上,她眯上眼睛,像水草沉入湖底,她让自己沉入一个轻快的梦里。

    2

    整风运动总结大会。

    李经理没有背诵毛语录里诸如放屁等冷僻的句子,他用热情饱满的语录来为他的大政方针做了总结:“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光,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李经理动着他的鲶鱼嘴角宣布了十名整风运动的积极分子,最后的第十名,居然念出了乔麦的名字!

    台下坐着心里忐忑的小乔,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想到了失去的一百块,一百块回来后她忽然觉得不可思议,她那篇马屁式的自我批评文稿究竟那句话打动了李经理磐石的心?或者,李经理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先放放吧,毕竟失而复得的一百块才是实实在在的。受世界是荒谬的,归根结底是荒谬的。

    整风大会结束的当晚,李经理请十名整风运动的积极分子留下来,慷慨来了一顿庆功晚宴。

    宴席上,乔麦和于露坐在一起。这位精明的女会计喝起酒来堪比汉子,三杯下肚段子连连,逗得李经理眉开眼笑。

    脸上挂着三两朵桃花的于露,对身边的小乔暗授技艺:在机关里,领导永远喜欢那些听话的职员,对领导要百分百服从。不听话,是要挨打的。

    坊间传说于露老公调动成功,李经理帮了大忙。乔麦想起她在打字室遇见于露伪造资料。机关水深,她乖巧的点头,心里藏着一头倔驴,老娘不服。

    说话间,见小马像个小企鹅过来,伏在于露耳边说了几句。乔麦耳朵长飞毛腿,知道是于露老公来接老婆下班了。

    于露对小马说:让他在大厅沙发上等我。

    小马对于露敬畏三分,报假账的把柄在会计手里攥着,从领导的红人角度来说,于露比他颜色更红。

    他听命而去。

    李经理看见小马,煽动着两片鲶鱼嘴巴:小马,舞厅准备好了吗,一会儿大家上去消消食。

    小马点头哈腰说早就准备好了。又汇报:李经理,您吩咐炖的王八汤,马上就好。

    李经理喜欢吃王八。但王八不能天天吃,只要吃王八,意味他心情很好。他心情一好,阳光普照这个偏远的单位,大家都蒙主恩。

    酒饱饭足,大家带着一肚子油水上三楼舞厅。

    舞会就李经理一个大佬,男职员都表示对跳舞没兴趣,陪着叫好。食堂两个小姑娘的舞技,在李经理的调教下越来越好。李经理跟于露跳了一曲,剩余的时间几乎被食堂俩小姑娘轮番炸晕。

    乔麦第一次在舞场里受到了冷落。她暗想自己这老舞娘可以清净了,她对陪着那个老鲶鱼跳舞有阴影。

    陈有福今晚吃饭在,舞厅里却不见人影。

    乔麦不知道,此时男邻居正在楼下大厅里,陪于露老公说话。

    两人都是转业军人出身,俩兵油子像接上头的地下党,很多话滚滚而来。

    于露老公虽然转业到大国企,要年后才去新单位报道,今晚百无聊赖,来接老婆下班,没想到遇上老婆加班。

    陈有福深知这男人和他一样,在家里是三把手。但陈的三把手,是他故意夹着尾巴做人的结果,他不想惹得老姑娘王琴鸡飞狗跳。于露老公的卑微,是老婆长袖善舞下的一团阴影。如今老婆在楼上陪领导跳舞,他心知肚明,但屁不敢放的耐心等待。

    陈有福肯陪他说话,他甚至心里充满感激。

    俩人热聊里,陈有福大约无意间透露一些信息,令这位刚到国企来的转业兵,心里的不安加重了。

    老婆和李经理的关系,起先他有丝丝缕缕的疑惑。这晚他来接老婆下班,醉翁之意不在酒。从陈有福话语里捕捉的蛛丝马迹,让他的忧虑和疑惑加重了。

    陈有福不是故意挑拨人家夫妻关系。而是李经理这大老虎,眼睁睁看他作威作福却无能为力。陈有福把借刀杀人这个成语,从词典里抠出来。如果能借助别人的力量打击下老虎,也是可以的嘛。

    俩兵油子各怀心事,愉快热聊。

    3

    乔麦给致礼打电话,汇报自己的得了一百块奖金,说致礼回来可以请她吃个鸡腿了。

    致礼逮着吃鸡这事,又胡说八道了一番。两人迎来送往一顿,致礼忽然在电话里一本正经起来。乔麦便知道他身边有人。

    致礼问老婆家里的暖气好了吗,怎么修好的。

    话到嘴边,乔麦把修理工陈有福改成老孙。孙老头比年富力强的隔壁老陈更让致礼有安全感。

    致礼说等等,然后,电话里换了阿飞的声音。

    阿飞说这两天给小媛打电话,都联系不上她,让嫂子有空去瞧瞧她。

    乔麦只当是恋人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与紧张,应付了阿飞两句,就挂了电话。

    又过了两天,阿飞给乔麦打电话,说,已经四天了,图书室说小媛请假了,但是小媛却与他失联了,以前不是这样,两人几乎每天都要通话。

    阿飞打小媛家的电话。据说小媛继父身体不好,他以工会的名义,打着擦边球慰问一番,顺便提到小媛,家人的口气,以为小媛在单位上班。

    女朋友突然丢了,阿飞平台上坐卧不安,恨不能跳海游过去找小媛。

    阿飞玩世不恭大大咧咧,对小媛也算是一往情深。陆地上的乔麦嫂子受托付,于是去找小媛。

    果然,单位说小媛请假了。

    乔麦去公寓找小媛的舍友。

    舍友说这几天小媛都没有回来住。小媛流产修养时,乔麦去她送饭,曾和舍友言谈甚欢,舍友看来和小媛关系好不到哪里去,趁机补刀:宿舍里经常我一个人,小媛都不喜欢陪我,她喜欢陪她的哥哥们。

    一个窝里俩女人,要么好成一个头,要么龙虎斗。这个最接近小媛的人,也许能顺藤摸瓜打探出点什么来。

    于是乔麦坐下来,和小媛的舍友来了一场随便的聊天。

    室友琐碎的诉说里,她那天见到小媛,小媛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黑色小轿车?是上次乔麦遇见的那辆普桑吗?

    她脑子里自动跳出车牌号。

    4

    一楼的老孙遇见外出回来的乔麦,他大着嗓门和她打招呼。

    老孙正在自家门口,将积攒的纸箱矿泉水瓶子油桶,装在三轮车上。他对乔麦说:那个破烂王死了。

    每个行业都有规则和潜规则。连收破烂的也不能随便越界,小区都有固定的破烂王。老孙一说,乔麦立刻想到那个胸膛里有个封箱的老头,每次上楼收废品,都喘半天。好久没听见他在楼下吆喝了,原来他死了。

    一个不起眼小人物的死,乔麦心里风过有痕。

    老孙又问:你家有没有要卖的废品,城外的王村有个废品收购点,比破烂王能贵出好几毛钱来。

    乔麦主妇也很会过日子,冬天致礼单位发福利,她把纸箱子攒起来,留着卖钱。念财会学校的旧书,她也一并想卖了。腊月里,清理旧物打扫房间。

    这天是个好天气,乔麦骑着自行车,老孙骑着三轮车,两人去城外王村卖废品。

    王村紧贴着城外,村落的兴起不过十几年时间,都是外来移民。小城有个大国企,这片土地油气资源丰富,吸引着全国的淘金涌来,王村住着两种人:生意人和不做生意的人,村民土的掉渣,富的流油。

    老孙带领乔麦成功的掠过一家废品站,到了第二家来。据老孙的情报,第二家比第一家还要贵一毛钱,而且秤比较准,从不坑人。

    卖了废品,老孙吐着唾沫星子将那些零钱点了好几遍,确认一分不少后,就和他的女邻居往回返。

    乔麦觉得和老孙出来卖废品也很快乐。她在小城的生活寡淡,朋友圈里没几个人。老孙到她圈里来,致礼要是知道了,也许会笑话她和一个老头子打成一片,她是个脱了高级趣味的充满着低级趣味的女人。

    此时路过一个小卖部,老孙要进去买烟,让乔麦等他一会儿。小卖部里有老孙常抽的一种烟,每盒比小城便宜两毛钱,老孙烟瘾不大,但抽烟是他生活里戒不掉的奢侈。

    乔麦也跟着进入小卖部。她对生活有着无处不在的好奇。

    老孙买盒烟都是一个大工程。对穷人来说,时间是用来浪费的。

    小卖部没什么看头,乔麦就透过玻璃看门外。

    对面挂着一个红十字标志,是个诊所。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停下。

    腊月这天,阳光异常惨白,从车子上下来一个人。

    乔麦怎么都没想到,下来的那人像是没下巴。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果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媛前男友张亮。原来黑色普桑是他的。

    更令她跌下眼球的是,车上走下一个女人,穿着一个臃肿的军大衣。即使裹成蚕蛹,乔麦依旧认得出,那是小媛!

    和阿飞失联五天的小媛,原来在王村。

    她不是信誓旦旦要摆脱前男友吗?怎么又和他勾搭在一起?她来诊所干什么?

    一个个谜团浪头般打来,乔麦想马上借用小卖部的电话,给阿飞打电话,告诉他真相。

    但真相是什么?阿飞听了回不来,还不急的跳海啊。